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快八点的时候,派出所的门终于开了。聚在外头的人们一窝蜂的涌了进去,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见状立刻出来维持秩序。
“何萍!你先带爹娘进去,我去把牛车停了。”
“唉!好!你快去快回。”
和宁诚匆匆说了几句,张何萍扶着俩老人往派出所走。
走进大院就见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众人面前。
他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各位,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四周安静下来,“我是富源县派出所的所长,关于这次孩童失踪……”
话刚开了个头,就有个女人忽然放声大哭,凄惨的哭声传遍了整个院子,连街上的路人都听见了。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引起在场人的共鸣,不管男女老少都红了眼睛。
其中一个年逾七旬的老汉在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所长面前,话还没说先鞠了个躬。
“警察同志,劳你们费心了,请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娃啊。我的几个孩子都在饥荒那会儿饿死了,现在就剩这一个了。哎,儿子身子不好,两口子就生柱子一个。孩子出生时我们家可高兴了,家里终于有男娃了,一家人像疼眼珠子一样的疼着。”
老汉抹起了眼泪,“我知道,孩子丢了咱自己也有错!只希望,警察同志多费心。家里穷,也没啥能拿的出手的,老汉我就给警察同志磕个头!!”
说着老汉就要往下跪,几个警察赶忙上去拦住。
“大爷您这是说啥话,我们是警察,这是我们的本分!”所长扶着老人在一旁坐下。
转身对大家说,“这次案件重大,我已经上报了省公安厅!我知道大家心里都着急,但还请乡亲们能配合我们。我们需要的不仅是线索,更需要大家的支持与理解。我……”
“老天爷啊!!警察同志,救命啊!!这是要我的命啊!!”
所长的话说了一半又被打断,他皱着眉闻声望去,就见派出所的院门口走进来三人。
打头的妇女甩着胳膊哭天喊地,身旁的男人垂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
而另一边……
人群中的宁诚拉了拉身边的宁洪福,“爹,那不是村长吗!?还有马晨根和他媳妇儿。”
“他们怎么也来了?难道是那黄翠凤的儿子也丢了?”
一个女警在所长的示意下快步走到女人面前,“这位大婶,到底怎么了?”
黄翠凤哭嚎着,“警察同志啊!我家孩子不见了?!你说这可咋办啊!!”
“不见了?什么时候发现不见得?”
黄翠凤哭声戛然而止,眼珠子乱转。“我……我咋知道啊!孩子跑出去,就这么不见了!老天爷啊!!”
听到女人的话,所长拧起眉。昨天来报案的几乎都在同一个时间段,可这家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人贩子还在附近村子作案?
“这位女同志,你再想想,孩子大概是在什么时候不见得?”
黄翠凤只管扯着嗓子喊,“这我咋知道啊!孩子白天都会出去放羊,我咋知道她什么时候不见得!?”黄翠凤的声音很大,不远处的宁家人都听到了。
“放羊?这说的是土妞吧?”
“哼,就她那德行,八成是今天才发现土妞不见的。”不得不说老太太眼光毒辣,一下就戳中要害。
所长不明就里,“这位同志,你的孩子是刚才不见的?你好好想想,这对我们破案很重要。”
“孩子丢了,你们还不快派人出去找!?总盘问我干啥,怎么,我难道还特意把孩子藏起来啊?”黄翠凤嚷着,那副样子好像谁都欠她似的。
一旁张长旺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笑着说。“所长,我是下山村的村长,具体情况我比较了解,这事儿我和您说。”
所长见他脸熟,“你昨天也来过?”
“是啊,昨天傍晚我陪着村里人过来报的案。”
“那好,我们进去谈吧。”
所长叫来另一个警察嘱咐了几句,这才和张长旺往里走。
“情况到底是怎样的?”询问室里,所长开门见山。
“是这样的,黄翠凤,哦就是刚才的那个女同志,是孩子的后妈。哎,那孩子也可怜,在家里没人管,天天被后妈使唤着做这做那。”
“说说失踪的事。”所长提醒。
“哦!那个黄翠凤是今天七点多找到的我,说孩子不见了。当时我也问过她是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的,可她说不清啊。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见人,我觉得吧应该是那时候丢的。”
“嗯。”
这就对了,这起失踪案应该也是昨天发生的,和其他的几宗一样。
“好,情况我了解了。现在说下那女孩的年龄和姓名、大致的样貌,还有失踪时身上穿啥样的衣服,我们得登记一下。”
“唉,好。”
宁秋在一声声叫嚷中惊醒,“快起来!起来!再睡没饭吃了!!”瘦高男人一边嚷嚷一边用脚踢着熟睡中的孩子们。
看到这张脸宁秋瞬间清醒,昨天发生的一幕幕也在第一时间钻进脑袋。
她的目光快速在周围逡巡,在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小身影时停住了。
沈秋看不到那孩子的脸,但散乱的头发和松垮垮的裤子,让她又想起昨天匆匆一瞥时看到的画面。
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慢慢变得沸腾,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在狱中时,有那么一段时间,也是她最绝望的一段日子。
那时的她被悔恨、愤怒、怨恨浸泡着,这些负面情绪在她内心渐渐融合,最终让她的周身充斥着暴虐的气息。
别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都可能让她有杀人的冲动。
而她当时也的确是这么干的,一次次斗殴一次次的关禁闭。是皮鞭和饥饿教会她隐忍,是黑暗和孤独让她感受到恐惧。
她并不畏惧死亡,每次与人斗殴,她都是用命在搏。就算头破血流,拳头也不会停止。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大多数人畏惧,但监狱里还是有很多硬茬子。斗殴一再升级,受伤程度和受到的惩罚也越来越重。
那时囚犯们给她取了个外号,疯子。
期初她只是为了发泄,甚至是求死。但渐渐的她开始享受,这让她能释放淤积在心底那些负面的情绪,从别人的恐惧的目光中找到快感。
时间久了,她渐渐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感到乏味。人也从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变得冷静,变得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