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九章 与黑衣人的诀别(1 / 1)奶咖搭欧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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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永安公主不是没法理解,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从前在胜德皇后宫中的时候,父皇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如今颜静姝回宫的第一日,他便为了颜静姝夺了皇后的凤权,连欺负颜静姝的两个妃子都降成了贵人。

其实要仔细深思,她不是不明白前朝后宫的背景。当年的武和帝势单力薄、人脉还未建立起来,想保护永安公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十余年后的今时今日,武和帝的崛起和丞相一派的没落让武和帝有了保护女儿的能力,甚至能公然夺皇后的权。

只是永安公主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位流落在外的姐姐成为她疯狂嫉妒的对象。

在她看来,颜静姝养在商户,却衣食无忧、受尽家人宠爱,有傅淮珩作未婚夫,后来赶上武和帝有能力了又被接回宫中成为尊贵的福乐公主,武和帝甚至不惜为她对抗皇后。

然而她不知道,永安公主养在皇后膝下之时,早已经有皇后势力混入颜、顾两府中,给颜静姝下了百花散,想致使她终生不孕,前生还派遣了宋姨娘过去、假借流光锦让颜家破产,逼迫傅淮珩退婚,安排那个负心汉为颜静姝的夫君,颜家满门抄斩……

即便是今生,颜奉灵一家的恶行也是罄竹难书,颜怀雪推她入湖、沈氏的多番举动……还有一母同胞亲生妹妹的恶意陷害。

然而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是如此,他们羡慕着他人优越于自己的生活或条件,艳羡着别人拥有自己一生都不会拥有的东西。殊不知,那些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苦痛,把别人拥有与否作为一种评判标准,将其纳入自己人生影响,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永安公主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不远处的玉华宫,整个脑子里都是颜静姝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容貌。

而这两姐妹的相见很快便提上日程,也就是颜静姝进宫的不久。

颜静姝已经无法如同在颜府一般,每日可以睡到自然醒,而是天不亮便早早地就被颂桃叫醒,睡眼惺忪。皇子公主是没有假期的,除去除夕、春节那几日,剩下时间都要去学习。

在大乾,宫内的皇子公主们都是在宫内的上书房学习。不论皇子公主,不仅要学经学、史学、治术诸书,还要兼及对偶声律之学。

此外,公主的学习内容以培养优秀的政治外嫁为主,主攻礼、易、德三项,而皇子则不同,主修政治、管理、史学等功课。

按照大乾选帝的标准,原是只立贤,不立嫡、长,所以对皇子们的培育更是极为用心。只是武和帝这一代不同,丞相府当年的势力太过庞大,诛杀淮王后便逼着武和帝立长子,即胜徳皇后的儿子为太子。

“好颂桃,且让我再回床上多睡一会儿。”冬日里天亮得晚,外头仍旧是一片漆黑。颜静姝哪里习惯过如此早起,被颂桃一行人抓着梳妆打扮。

“如今公主不比从前了,”颂桃一边给颜静姝换衣裳,一边轻声说道,“咱们从颜府里头带来的衣裳都不能穿,梳头也不能跟从前一般简单。光是给公主梳头,奴婢在进京的路上就学了许久。”

“这……还有几件啊?”颜静姝耷拉着脑袋,顿时有些无奈,如此生活实在有些不自在。

“快了,快了。”颂桃让几个丫鬟将外衣拿来,嘴里喃喃道,“今日是公主第一日去上书房,咱们也没啥经验,怕坏了什么规矩,幸好早起了许多。”

颜静姝听着这话,顿时又困了起来,她怔怔地望着镜子,颂桃正在帮她穿衣裳。

这公主的衣裳厚重的很,这还是非正式场合,看着那些满满当当的首饰等一下都要戴在自己头上,颜静姝不由得轻声道:“颂桃……”

“怎么了小姐?”颂桃一下子有些着急,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吓得手中拿着的簪子都顿了一下。

“我想梅娘子做的薯品了……”颜静姝微微低下头,颂桃知道公主想念的哪里只是梅娘子的薯品,想念的分明是姑苏颜府。

“提起这个,”挽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捧着首饰的手顿了顿,轻声说道,“老夫人、老爷和夫人们年后就要来京城了吧?”

挽竹这么一提,顿时让颜静姝欢喜起来。原先宁远侯不在京城的话,是不需要上朝的。只是前几日武和帝派身边的人传话说,有意要将宁远侯颜府召至京城。

不知道父亲和父皇曾经在书房里头商量过什么,两人似乎有所筹谋。原先以为父亲不会来了,但似乎计划中需要颜府来京都。

想到这里,颜静姝心中的欢喜褪去,又多增了几分忧思。颜家到底是在姑苏多年,自己在京城待了这些日子,虽说日日无什么大事,但也能察觉出京城风云变幻,不知道颜府来了究竟是好是坏。

“咳。”一个男子的轻咳声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两个丫鬟差点吓得没叫起来,好在脑子里马上想到了颜静姝的名声。

幸好自家公主对玉华宫中的其他下人极为戒备,不然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颜静姝也显然被吓了一跳,这个戴着银色蝴蝶面具的男子就这么悄然出现了。

“颜家小姐,别来无恙。”那男子熟悉的声音响起,略带着几分轻佻,又隐约带着几分担心。

“见过公子。”颜静姝心中虽有惊愕,但也上前微微行礼。她没有忘记,在那日遇袭之后,这个黑衣人暗地里跟随了她许久,还提醒她她的斗篷不见了,让月影到京后禀告武和帝时顺嘴提一下。

若不是这个黑衣人的好心提醒,只怕入宫第一日,她的宫廷生活怕是半只脚踏入了地狱。

“你如今都是公主了。”黑衣人的眼中闪过几丝赞许,他对面前这个女子的好感实在是极高,“不必如此。”

颜静姝摇了摇头,她从来不想因为自己拥有什么样的身份而自视甚高,凡事都讲恩怨二字,既不以德报怨,也不平白无故与人下梁子,更不可忘恩。

毕竟她如今不是颜家人,随着武和帝改姓林,林静姝,但这个黑衣人依旧替她操心,实在是超出交易之外。

黑衣人见她执意如此,也并不多言,只轻声道:“你的第一个要求已经完成了,第二个要求也会有专人负责颜府。你如今可是想出了第三个要求?”

颜静姝微微一愣,没想到那么快就完成了前两个要求,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了预防万一,还提了第三个要求。

只是如今一时半会会儿也想不到,她只好摇头道:“静姝暂时没有。”

说罢,她挥了挥手,玉华宫中人多复杂,还混入了皇后宫中的人,到底还是要警惕些,于是将两个丫头叫出去,防止有人靠近。

颂桃和挽竹会意,连忙点点头出去了,毕竟她们也极为担心颜静姝被宫中人抓着把柄。

两个丫鬟一退出去,诺大的殿中便只有颜静姝和黑衣人两人,颜静姝不禁有些羞赧,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我日后怕是不能来了。”黑衣人看着面前的颜静姝,如今天色极早,加上颂桃有心叫早了,所以外头一片黑暗,连月光都未曾褪去。

黑衣人的嗓音一向是温润细腻,只是有时候的语气压不住,如今听他这么认真的一句话,颜静姝不由得问道:“为何?”

凡是女子,都有些儿女情怀。颜静姝对这位黑衣人的好感是有的,毕竟从商贾之女到一国公主,中间任何一步出了差错,几乎是连命都没有。

一想到不能再见他,颜静姝的心中有些慌乱,但也只是少许,对她来说,儿女情长有是很好,但没有也无妨。况且她如今是公主了,婚约如何,从来也由不得自己。

“混入宫中的风险太大,一次两次倒还好,只是武和帝、太后、皇后各有势力。”黑衣人沉吟了一会,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颜静姝,最后才说道,“而且,我手头上也有要事要办了。”

“嗯……”颜静姝轻轻应了一声,想来这是她与黑衣人的最后一次相见了,她顿时有些没有底气,这一路过来,多多少少都是这位黑衣人在出力,甚至他能帮助的,远远比她当初希望的还多。

“若是公子日后有需要静姝帮忙的地方,但言无妨。”颜静姝思虑了一下,做出了这个承诺。

从前她是一个商贾之女,除了金钱,什么也不能给这位公子,但是颜府并未经历过前生因为流光锦的再度发家,所以再有钱也比不上墨阁。

如今她是大乾公主,虽只是刚回宫,日后或许能做些什么也不一定。只是……怕未必能做到,到时候面前这位公子可能会失望。

想到这里,颜静姝还是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凡是静姝能做到的,必然不负所托。”

黑衣人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一国公主的承诺确实很诱惑人。

如今颜静姝还未上妆,素颜朝天,又因为消瘦的缘故,所以异常清冷,有种破碎的脆弱美人的美感。

这张小脸上的表情和当初他躲在房梁上看见的那张面容一样,眼中永远有着坚毅和顽强。

纯粹的灵魂需要内在定力,颜静姝此时此刻便是如此,她周围散发的气质如同静水深流,不焦躁,不浑浊,不论是什么都不能打倒她。

颜静姝身上的吸引人的特质不仅在骨在皮,还根植在她的灵魂之中。

难怪自己梦了她好几次。

黑衣人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原先是想找颗逍遥丸,没想到因为这小丫头完全偏离了方向。

眼看着颜静姝还在耐心等回复,他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冷静:“不必了,只怕要就此别过了。”

颜静姝看着他,他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仿佛有万千思绪,转眼间便是一片冷静,不由得有些错愕。

“愿公子身强体健,万事胜意。”听他如此讲,颜静姝心中也有些隐隐难受,但还是接着行了一个标准的国礼,以表敬重。

那黑衣人见此,轻声回答了一句多谢,正准备起身离去,又稍稍停了一会。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说不羞赧是假的,颜静姝不敢言语。而在下一秒,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来,将这玉佩掰成两半,将一般玉佩递给颜静姝。

颜静姝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半块墨玉,只听得那黑衣人温润的声音响起:“此为双鱼玉佩,公主若是有什么紧急事务……”

“公主!”那玉华宫中的门被轻轻敲响,颜静姝被吓得一窒,生怕黑衣人被人看到。

没想到黑衣人反应极快,一下子便没了踪影。颜静姝看着原先黑衣人站着的位置,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看来可能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也不知道他最后想说什么。

“怎么了?”颜静姝此时此刻有种淡淡的不悦,她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这种不悦感让她有些暗暗发恼。

“公主,外头的嬷嬷带着奴婢们过来了,还需得快点梳妆打扮才好,免得误了去上书房的时间。”颂桃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天知道要不是她和挽竹拦得快,只怕嬷嬷就要冲进来了,要是被嬷嬷看见那黑衣人,只怕又要生是非。

“嗯。”颜静姝淡淡地应了一声,轻声让丫头们进来梳妆打扮。

得到颜静姝的允许,那些为福乐公主打扮的丫鬟们都从外头进来。

在这之后的梳妆中,颜静姝都没有再说话,只一心沉浸在手中紧握着的双鱼玉佩上。

做人不可不知足。

颜静姝忽然想起了祖母从前告知自己的话,她曾经在儿时问过祖母,祖父年纪轻轻就走了,她可有想念过祖父。

“做人不能不知足,人与人的相遇,只要没有给人带来伤害。即便最后离开了,那也是值得感恩的一件事情。”祖母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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