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还在目送垃圾车远去，李可则默默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他坐到椅子上，将烟斗拿出来用双手把玩。

把玩着这一道深红，李可突然笑了出来。

“不管你掩饰的有多深，你始终是骗不了我的，因为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正直的李飞医生，而是连小孩子都骗的龙套演员李可。”

笑声里，丝毫不遮掩对自己的鄙视。

是的，他骗了琪琪，他的目的是假的，他正义的脸孔也是假的。

或许，送走琪琪的理由也是假的。

难道自己将琪琪送走，到底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还是为了在她的安全受到波及时，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到一旁。

然后委屈地告诉自己“我也不想她受到伤害的，可我不在她的身边啊！”

越往下想，李可越感觉自己卑鄙，心绪也愈发急躁。

最后，他重重地将烟斗拍到桌子上，然后拿出了手术刀。

接下来，他开始拆卸烟斗。

或许是害怕误触到烟斗内的炸弹，他的动作小心极了，注意力也非常专注。

甚至连沈云走了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可他的耐心在一点点流逝，这个烟斗就像是坚硬的龟壳，手术刀虽然锋利，却处处受阻，根本无从下手。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随即，他开始变得有些癫狂起来。

用刀尖快速在烟钵扎刺。

沈云见状抽了抽鼻子，把头歪到一旁，抬手按住了李可的肩膀。

“李飞，你心里的负担太重了。”

李可目光一滞，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为难自己，有些事情即使做不到也不怪你，因为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李可抬头看了眼沈云。

或许是家庭教育的原因，也许是生活环境的早就，李可养成了这种用自毁方式来舒缓心中压力的习惯。

如果认同了自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烂人，那生活中的烦恼，倒也不值一提了。

但这种方法的副作用也是极大的，无底线的自我放逐之下，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

所以他对沈云的宽慰感到很新奇。

就像是还没产生抗药性的病人，第一次打针。不管针剂有多普通，通常都会产生奇效。

李可静下心来，再一次观察烟斗。

忽的，他目光一亮。

找到了。

烟钵底部的外援有一圈细如发丝的粘接痕迹，如果从这里下手的话，应该可以撬开它的龟壳。

想着，李可轻轻将刀尖探进去，慢慢在边缘探索，寻找发力点。

忽的，他手部一顿。

刀尖卡进去了。

紧接着，他用力将刀往下一送，紧跟着便是猛地一挑。

随即，只听“啵”地一声，一片圆盖子被掀了起来，

当它落到地上后，又听到“当啷”一声。

是金属制品，怪不得手术刀拿它没办法。

沈云见状将那片圆盖子捡了起来，她将其放在手里掂了掂，惊讶道：“这好像…是一枚铜币……”

“铜币吗？”

李可向烟钵内部望去，赫然看到里面藏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几条引线粘连在芯片上，一直伸到烟管儿里。

“这是…电子烟？”

沈云探过身子，冷不丁地说道。

神TM电子烟。

李可皱起眉头，不过这东西他也看不出来门道，但他可以肯定，不是炸弹。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起来。

“是琪琪吗！”沈云激动道。

李可拿出手机，是张平海发来的短信。

【你的人已经接来了，准备一下吧。需要提醒你，对于这种外来人口，公司都会派人调查他们的身份，如果他们来头等舱另有目的的话，你最好提前跟他们统一好说辞，或者把他们藏起来】

“琪琪应该已经出去了，过几分钟再联系吧，她现在也许是在熟悉新环境，大概率没空。”

说罢，李可熄灭了屏幕。

“我知道了。”沈云点点头，“对了李飞，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地方，你知道在哪儿吗？”

“有一些眉目。”李可正要继续往下说，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请进。”

是王磊三人回来了。

“李老师，你还好吧？”王磊本来正一脸担心，可猛地一看到李可手中的烟斗，脸色登时一僵，双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

李可见状不经意地将烟斗收了起来，微笑道：“我没事，倒是你们，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跟沈女士商量你们这周的奖金问题。请放心，我的原则就是多劳多得。”

见李可没有要追究烟斗的意思，王磊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好…好的，谢谢老师。”

说罢，他转身便走。

可还没走两步，就一拍脑门，快步折返了回来。

“对了李老师，外面有两个人要见你。”

李可一怔，随即笑道：“请他们进来吧。”

“李老师，冒昧问一下，他们是……”

“我新招的员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他们会分担你们的工作。”

但意外发生的有点快。

当两个面试候选人走进办公室后，李可不禁皱起了眉头，沈云也显得很凝重。

是两个男人，一老一少。

老人须发皆白，都呈乱糟糟的爆炸状态，上面还挂着不少坚果壳，一双不知道多少度的近视镜架在鼻梁上，这幅打扮再配上他一脸的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cos爱因斯坦。

年轻人看起来则活泼多了，不，是过于活泼了。耐不住寂寞的四肢跟双眼自打他走进办公室后就没有消停过，配上他光秃秃的脑袋，瘦巴巴的身体，活像一只被拔光毛的猴子。

唯一相同的是，两人都只穿了一条脏兮兮的内裤。

李可熟悉这种装扮。

有一点可以肯定，查尔斯没有说实话。

因为医务人员的待遇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是这幅卖相。

“请问二位……”

“嘿！你好啊李飞医生，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年轻人打断了李可，笑嘻嘻地伸过手去。

“老朋友？”李可摊手嗤笑道：“可我对你并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