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15艘铁舰远去的影子,萨勒芬妮同自己老师站在船头,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师”
萨勒芬妮颇有些惆怅道:
“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呢?”
将比尔吉沃特更深层度的与帝国捆绑,在这些本就是暴力人员出生的比尔吉沃特上吸血,这是当时兹本提出的计划,也得到了她的默许。
根据比尔吉沃特湾传来的消息兹本的计划很成功,就连莎拉也表示了欣然认同。
没有一位比尔吉沃特人能拒绝能到手的利益,更别说在见识了空天战舰和铁舰的威力后,所有人都对帝国出产的钢铁巨舰趋之若鹜。
现在帝国指了一条明路,合作也成为了必然。
“对与错不重要,你是萨勒芬妮,你自己觉得值去做就好了。”
格瑞德顿了顿接着平淡回复道:
“比尔吉沃特位于皮尔特沃夫向南航线的必经之路,本身又远离内陆,也是因为多种原因综合,蓝焰群岛以及比尔吉沃特湾成了现在的模样。”
“脏、乱、差,是为罪犯的天堂,有德行之人的地狱。这条航路上,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了淘金而来,又有数不尽的人死在海上。”
“循环往复,才有了今天的比尔吉沃特。”
萨勒芬妮双目微闪,眼神里其实倒也没多少犹豫。
对于比尔吉沃特,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在知晓这里生活的大多是些什么人后,她的情感只不过多是出于人道主义同情。
她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可惜,哪怕格瑞德先生只是自己老师的分身,她也无法听到灵魂心声。
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吹了一会儿,萨勒芬妮忽然扬起嘴角自嘲式的笑了笑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语气中是难以隐藏的惆怅:
“老师,人心真的是个复杂的东西吗?”
格瑞德侧脸看她:“这个问题,我以为你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答复很快被海风吹散,不知是不是错觉,萨勒芬妮感觉老师的语气中似乎暗含着意外。
萨勒芬妮的手略显不安地揉搓着裙摆,她轻咬下唇,还是跨过了心里的坎,如实说道:“不只是我原以为帝国会有些不同。”
风中似乎传来无声的叹息,令人难熬的沉默中,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传了过来:
“小萨,在你眼里,帝国是什么?”
“帝国?”
萨勒芬妮歪着头想了想,半是犹豫半是试探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群人为了一个信仰或是一个信念去奋斗,这群人建立了一个集体,这就是帝国。”
格瑞德既不点头也摇头,只是面带笑意,简短的回复了一句:“不错的回答。”
听到老师与平时一如既往的回答,萨勒芬妮的心中反而是一沉。
这并非是第一次,但也很久没见到了。
在自己回答完问题后罕见的在老师脸上看到了笑意。
那种笑容她能够肯定并不是欣慰自家老师可不会有那种情感。
格瑞德脸上的笑容让她恍惚间回到了几年前皮尔特沃夫那会,老师也经常露出这样的笑容。
“老师。”萨勒芬妮不由嗔怒道,“您是在暗示我想的太天真了吗!”
“那倒没有。”
格瑞德笑着摸了摸萨勒芬妮的小脑袋,像是在宠溺自家的女儿:
“你所描述的并不是帝国,而是教会,又或者说是一個互助团队,甚至连王国或是势力都算不上,帝国的概念远比这要大的多。”
“老师,那更大的概念又是什么呢?”
萨勒芬妮仰起头,好奇的眨了眨眼。
要说不知道,她其实心里模糊的有一个答案。
但总归,她还是想从自己老师口中听到。
格瑞德似乎是看破了她的想法,声音依旧带着和往昔一般的平静:
“很简单,人!”
“人?”
没有听到后续,萨勒芬妮皱起俏眉,重复了一遍格瑞德说的话。
“回到你最初的问题,人心,在我眼里,就是无比复杂的东西。”
格瑞德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声音柔和讲述道:
“当一个团体人不算多时,他们总是有着强烈的意愿为了自己的梦想和理想拼搏,他们会异常的纯粹。但是”
格瑞德微顿,话锋一转:
“当经历过了初期阶段后,组织要么因为各种原因消失,要么慢慢壮大,总是会收纳形形色色的人。”
“就像是”萨勒芬妮想了想,“崔法利议会?”
“不错的比喻。”
格瑞德含笑点了点头,萨勒芬妮心中一松,老师的笑容总算是带上了认同
没在意学徒的小动作,格瑞德紧接着说道:
“在最初,普雷西典之战后,为了改变帝国,为了抗衡帝国背后的黑暗,我们决心创立一个属于帝国的团体。而它最初的名字,被统领命名为崔法利。”
“崔法利”萨勒芬妮神情复杂,“老师,我听卡特琳娜姐姐说,黑色玫瑰曾经邀请过你?”
帝国背后的黑暗,在加入帝国后她也有了不少了解,正是乐芙兰率领的黑色玫瑰。伊莉丝议员,弗拉基米尔议员都是其中的成员。
“他们邀请过我,甚至许下了我很难拒绝的条件。”
“但是,老师还是拒绝了!”萨勒芬妮说道。
任谁都不会想到,明面上一直是斯维因阁下副官的瑞恩,才是真正的崔法利掌控者。
但萨勒芬妮依旧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师选择了帝国,又为什么愿意为了帝国做到这一步。
斯维因大统领出生下来就是诺克萨斯,他从小就将帝国视为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但与其不同,自己老师最初并不是诺克萨斯人,而是中途加入了帝国,从而走到了这一步。
不仅是自己的老师,另一位副议会长德莱厄斯,和她老师的经历十分相似。
同样是后面才加入帝国,但却为了帝国奉献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在不久前,如果不是老师出面,可能他真的就把自己妻子杀死了
帝国
在帝国的这些日子,她能体会到所有诺克萨斯人为其疯狂的魔力。
但却一直没法给这种情感下一种定义。
无论是务农的农民,还是辛劳的铁匠,又或是英勇的士兵最后再到代表帝国意志的议会长们。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好似都能为了帝国奉献一切。
她能从每个帝国人身上发觉这股情感,在深受震撼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追根溯源,探究一切的欲望
帝国,到底是种怎样的存在
或许,在她自己心底,其实也隐隐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感觉。
看着不朽堡垒的道路建筑一天天发生变化,望着那些人们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就连她心底,也忍不住生出了一股想要守护帝国、见证帝国崛起的冲动。
“这不难理解。”格瑞德略带深意地望了眼萨勒芬妮,依旧不急不慢讲道:
“回到你的问题。崔法利议会最初只有我和统领,在之后,我们吸纳了有着同样志向的德莱厄斯。到这个时候,其实崔法利仍旧是纯粹的。”
“为了帝国”萨勒芬妮喃喃道。
最初的三人成员,每一个都是心向帝国之人。
格瑞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但为了更快发展,崔法利需要吸纳更多的精英。恰巧,我在皮尔特沃夫遇见了卡蜜尔。”
恰巧?这可一点也不巧
萨勒芬妮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抛开卡蜜尔议员是因为自家老师才不得已回皮城的不谈,卡蜜尔女士确实是和崔法利最初三人不一样的存在。
“她心向皮尔特沃夫,心向自己的家族。但她仍旧能够成为崔法利的一份子,成为帝国的拥趸。”
“因为,家族和皮尔特沃夫的兴衰,早已经和帝国捆绑?”萨勒芬妮带着不确定道。
“不错。”格瑞德伸出手搅了搅海风,“奥莉安娜和维克托也类似。无数精英因为共同的利益聚集在一起,就会组成一个势力或是一个王国。”
“精英这是王国与帝国的不同吗?”萨勒芬妮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词。
格瑞德轻点下颌,算是肯定了她的说法:“广义上来说,帝国指由皇帝领导的国家或是势力,同时也泛指那些实力强大的国家。但对于我们而言,它的意义远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萨勒芬妮认真说道,“人!”
这次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她反而是没有了之前的疑惑。
很多事情只要细想,就能明白其中的不同。
与其他地区的势力和王国相比,帝国不同的地方在于,帝国的将领和民众总是发自内心想要为这里奋斗。
这一点,又绝对不同于德玛西亚那种正义的高尚品格,帝国能满足让所有人的个人理想与目标共存的前提,将所有人捆绑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现在的帝国,种地的农民或许能凭借出色的农业技能,将来有一天能够成为地方农政官。商人凭借灵活的经商头脑,或许也能像是伯薛父子那般参与到国家大事中。
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铁匠,或许也能在战争学院大放异彩。现在学院内机械系的教授,曾经就是一位普通的铁匠。
而副教授奥莉安娜,几年前也不过是一位身处皮尔特沃夫的普通人。
不同的人,从事着不同的行业。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能够在帝国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能者上之,无论是做什么的人,只要你做出本事,就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萨勒芬妮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在离开不朽堡垒之前,莫甘娜议员似乎在策划另一个帝国奇观。
好像是叫什么能者碑林。
据说那里会林立数百上千块魔法石碑,每一块石碑就代表着帝国拥有的一个行业。
史者们会从帝国上千年的历史中,找寻那些在各行业做出过卓绝贡献,或是留下过浓墨重彩之人的名字。
这些名字,会用魔法的方法铭刻在石碑上,每每有人站在石碑前,瞻仰前辈的名字时,就会在脑海中回想起前辈的生平,以及对方在自己的领域内,为帝国做出的贡献,和其做过的伟大事迹
“帝国一个能让每个人平等追逐愿望和理想的地方吗”
萨勒芬妮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嘴里不禁喃喃自语。
帝国就好像眼前的这片大海,海纳百川,包容万物。
而这,才是自家老师和那些无数帝国人,愿意前仆后继,为之奋斗的原因吧
格瑞德站在她的身旁,眼神同样望着大海:“每个人眼中的帝国,并不一定是一个一样的地方。我和统领的想法,就是给每个人一个去追逐的机会。”
“就像是兹本,以他的身份在德玛西亚不会有发展的舞台,以他的体魄在弗雷尔卓德他甚至连活都活不下来。而在帝国,因为他的才华,我们愿意给他一个发挥自我的机会。这也是当时,你在面试他的时候,破格将其招入魔法系的原因,不是吗?”
听到自己老师的话,萨勒芬妮哑然失笑。
是啊,就以兹本那平平无奇的魔法天赋,她不是照样把对方收进了魔法系。
当初不就是因为他那颗火热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心吗。
这一刻,萨勒芬妮似乎什么都想通了,嘴角也挂上了明媚的笑容。
看着自家学徒的模样,格瑞德不禁暗自失笑。
萨勒芬妮今天不确定,其根本来源于兹本的一系列的计划。
无论怎么说,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却想出了基本没有瑕疵的制衡比尔吉沃特计划,这样的事情,总归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更何况,萨勒芬妮本身也不大。
对于兹本计划中的冷血和伤亡,萨勒芬妮有各种想法也实属正常。
但是啊
格瑞德双目中闪烁着意味深长。
让无数惊才艳艳的天才更早的得以绽放自己的才华,哪怕是不惜花费人力物力财力特意为其打造一个平台。
这才是,一个帝国盛世的开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