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湘王的贴身武将和丫环不断的往外面扔黑色成捆的薪柴。
黑夜里那些黑色的薪柴在张顺等人的火把下,才被照的特别清楚。
“这浸了油!”
“难怪看起来是黑色。”
院中人议论纷纷。
湘王府长史这下直接瘫软在地上,他明白了,湘王刚烈的性格不会认罪,而是想要自焚。
长史脸色苍白,他虽然效忠于朝廷,可湘王跟他多年的感情也是真的,他哆嗦着,紧张的连话也说不清晰:“王爷……爷,您不要如此啊,这又不是什么大的事情,向朝廷认个错吧,王爷不要犯傻啊。”
朱柏看着天空,大笑着对天空喊道:“爹,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若你在天有灵,看看儿子受得屈辱,您看到你选的好皇孙,你真是糊涂啊!”
张顺和荆州知府道:
“湘王朱柏,竟敢在这里辱骂今上,真是大胆。”
朱柏毫不畏惧,性情刚烈的他冷笑道:“尔等不过是建文的一群走狗,有何资格在这里审问本王,本王是先帝的儿子,轮不到你们来大呼小叫。
今日,宁死不从!”
朱柏说完,拿起蜡烛扔在周围堆的薪柴上,火蹭的向两侧烧去,吞噬薪柴。
殿门关上,里面传来湘王的声音。
张顺和荆州知府都脸色变得苍白。
荆州知府打算救火。
张顺却拉住他,陛下在京城说过无论如何都要除掉朱柏,黄先生和齐尚书也这么说。
朱柏死了,岂不是更好。
张顺故意喊着救火,却没有上前半步。湘王府四面都被他们围住,不害怕他们逃跑。
湘王府长史怕了,如今湘王选择自焚,这些薪柴应该是那会儿就准备的。
湘王要是死了,自己这个长史回去也是被今上直接打入大牢的,死罪啊。
反正都是死,何必到朝廷受罪。
长史笑道:“王爷,就让属下陪你一起去吧。”
说完,直接跑进殿门口的薪柴里,成了火人,嘴里还大声喊着:“王爷啊,属下陪你走最后一程,哈哈,没有辜负先帝爷的嘱托。”
屋内,湘王朱柏把高氏和侧妃叫进内殿:“王妃,你千万不要怪本王心狠,就算我们跟着到了京城,也难逃一死。
本王那好侄儿其实是想削蕃啊,他怎么会为了五六年前的九个鼎,九道门,九根蟠龙柱子而问罪我朱柏。
我朱柏也是他建文削蕃里的一环而已,我朱柏到了地下要问问先帝,为何要分封,如今落到如此下场。
可怜本王还未出生的孩儿也要做个枉死之人了。”
湘王朱柏端坐在大殿的桌子后面,身边坐着身怀六甲的高氏和侧妃。
护卫和丫环也站在两侧,早就眼泪纵横:“王爷,王妃和世子不该死啊,我们逃跑吧。若您要反,属下陪您。”
朱柏摇头:“我们没有反都要被说反了,如果我们冲出去跟他们打,不就是自己承认自己是反贼了。
今日,我朱柏就做给天下人看看,让天下人来说,他们会知道,我朱柏不是反贼。”
“咣当。”
大殿下的桌子底,石板直接被掀开,朱柏转身,拿着长枪就要刺。
“十二叔。”朱高煦急呼。
湘王朱柏有些诧异,看着朱高煦道:“高煦,怎么是你?”
身后朱能和成渊也跳出来站好,成渊拱了拱手道:“我等受燕王之托,带王爷离开。”
朱柏性情刚烈,摇头喃喃自语道:“我朱柏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本王宁死也不跑。”
“殿下!”旁边的亲随跑到朱柏身边:“您走吧,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是无辜的,属下求您了,走吧。”
朱柏看了眼高氏隆起的小腹说道:“爱妃,你走吧,带孩子去找我四哥四嫂。”
朱柏看了看高氏,对朱高煦说道:“带她走。”
高氏摇摇头:“王爷,王爷若是死了,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忍独自苟且偷生,既然大明容不下我们,我们便去黄泉做一家恩爱之人。”
旁边的侧妃也点头。
成渊看了眼火势,真是人死于话多,搁这儿演苦情戏呢,直接走到湘王面前:“如果王爷今日就这样自焚,那你的冤屈谁来洗刷。对得起燕王冒死来救你们吗。”
“恕我直言,王爷的孩子可是无辜的。你有想过他已经有了知觉和生命。”
朱柏看了成渊半天,冷笑一声道:“你区区小民,哪里懂得本王的志向,本王可是先帝的儿子,不是懦夫。”
成渊不怒反笑:“在王爷眼里我是区区小民。我成渊虽是微末小民,可我敢心向高空。
王爷你除了喊着以死名志还会什么?你真当天下人会为您说公平?不会。
这世上除了以死明志,还有以死谢罪。”
朱柏愣了愣,四哥派来的这个人说的很对,世间除了以死明志,还有以死谢罪,还有畏罪自决。
火势越来越大,侧妃哭的梨花带雨。
门外不少丫环和其他随从自知湘王要死,他们也难逃朝廷的问罪,纷纷跑进火中。
殿内,朱柏已经有些动摇起来,成渊立刻挑中湘王妃高氏的软肋道:“湘王妃,为了你腹中的孩子,活下去。你若是带着孩子死了,湘王爷可就真的没有后人。”
朱高煦也道:“叔,我们先离开吧,我爹会和其他王叔给您讨个公道的,走吧!”
火越来越大,门外的火已经烧着了殿内的柱子。
成渊和朱能使了个眼色,朱能直接从后面将湘王打晕。
湘王妃高氏和侧妃一愣,看了看朱能:“你们……”
火苗噼里啪啦,不断的吞噬着屋顶。
成渊道:“王妃,带王爷跟我们走,燕王会帮你们讨回公道的。”
湘王妃本就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当下也犹豫起来。
谁知旁边跟随湘王的亲随武将看了眼成渊和朱高煦:“请务必带王爷走。”
那武将蹲下来,开始扒湘王身上的铠甲,迅速穿在了自己身上,道:“只要朝廷在火里找到尸体,就不会再到处追捕。”
旁边的丫环也点头。
那侧妃咬了咬唇,走到湘王妃高氏身边:“王妃,你还是跟王爷逃吧,我未能替王爷生一儿半女,姐姐腹中的孩子便是王爷唯一的血脉,不能有闪失。”
湘王妃不解,下一刻便明白过来,那侧妃找了东西把自己腹部填满,含着眼泪道:“你们走吧,快走吧。”
听着她们语无伦次的话,朱高煦和朱能把朱柏从入口放下去后,一人接住。
成渊看了眼湘王妃:“快。”
湘王妃跟着成渊进入地道。
湘王的侧妃和武将亲随朝哭边将地砖合上,把桌子推到在那地砖上面。
穿着铠甲背对着大门,拄着长枪站在火中。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映红了荆州府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