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站在阳台上看着路明菲上了出租车,才施施然摸出兜里早已震动过好几次的电话。
“催命啊?有完没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干嘛!”第一句就是没好气,想来对面的人不是冤家便是大恨。
“就是知道你在做什么才要骚扰你啊!”电话那边是忍俊不禁的坏笑声,“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出马她肯定不会怀疑我。”鹭鸶满满都是炫耀的口气。
“啧啧,还得瑟上了!”
“我得瑟个鬼哦,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未来是去给小姑娘当个保姆。”鹭鸶隔着落地窗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绘梨衣,轻轻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接下这個任务的时候,她是郁闷的是无语的更是感到人生无望的。
如果老板的命令是杀死绘梨衣,那么她有一万种方法任君挑选,勒死毒死射死掐死淹死摔死什么死法都行。可老板的命令是照顾绘梨衣这可就难为她了,作为东京音乐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现代十分罕见的传统日本忍者,酒德麻衣连自己的房间都约等于乱成鸡窝……更别说照顾人,她连她自己老妈都没照顾过。
“没事儿,人总要学着迈出第一步,就当这是你的社会实践好了!”电话那头薯片妞的娇笑声根本就是幸灾乐祸,酒德麻衣是穿上长裙就能去竞争模特大赛的主,当个保姆确实太过屈才。
“你和我比起来,是你这个宅女更需要社会实践吧?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却整天幻想有霸道总裁给你放核弹庆祝烟花的小苏苏!”
每当酒德麻衣想起这个称号,就会觉得苏恩曦的名字实在是太适合她了,这么些年苏这个姓氏已经被各路小言大神用到烂,偏偏苏恩曦好的就是小言故事里那些玄乎到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浪漫,看来有时候名字也是有着天生含义的,苏恩曦这名字就很言情女主。可惜作为一个宅女,爱情并不会踹开苏恩曦的房门,所以她至今仍是单身。
“首先我没说我喜欢霸道总裁,其次霸道总裁还没我有钱,再者放核弹庆生我俩都会完蛋!”苏恩曦高声反驳。
“你当年可是拿着这桥段扭着屁股跟我说好浪漫的,以前我并不相信看言情故事会把人的脑子看傻掉,但是你为我成功的证明了这一点。”酒德麻衣靠在围栏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还没有吃早饭,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意大利,放下电话就定好机票直飞东京了,刚下飞机不久。
“你不嘲笑我会死么!”苏恩曦好像怒了。
“你要是聪明点少犯蠢我也没办法攻击你对不对?”酒德麻衣淡淡地说,“我觉得你可以名列掌握天演之人古往今来最笨的那个。”
她们两个人是同事,酒德麻衣主外,苏恩曦主内,就像带着刀直奔战场的武士,和在家负责搞定军粮武库的军需官,如果一边掉链子,另一边也不会好受。
这些年来她们的合作亲密无间,从未出过差错,唯一的问题是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有事没事拿对方开涮攻击一下,很难说是好朋友好闺蜜什么的,倒不如说她俩就有点像小言故事里很多人都喜欢的欢喜冤家类型。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苏恩曦没辙了,在毒舌攻击上,她向来不是酒德麻衣的对手,这倒不是她说不过酒德麻衣,而是酒德麻衣的弱点太少,相比之下她苏恩曦浑身都是毛病,酒德麻衣随时都能找到切入点。
“但是我可以给你小鞋穿!不报销你的机票!”苏恩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她拥有酒德麻衣手里全部银行卡的管辖权,这是为了方便平日大额转账资金,如果她停了酒德麻衣的卡,那么酒德麻衣可能就得在日本垃圾桶里翻东西吃了。
“那你就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把你剥光了吊在东京塔上吧,说不定你向世人展示你水桶腰的时候,会有个不长眼的男人说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看中你这小婊砸呢。”酒德麻衣说。
“喂!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下手这么狠么!”苏恩曦抱着电话拍了两下,好像那就是酒德麻衣本人。
“我的话是不是玩笑取决于你自己。”酒德麻衣倒是没松口,因为她这会儿实在是又困又倦,昨天晚上的飞机上乘客不多,偏偏都是些精神饱满的家伙,一路上叨叨个没完,搞的她根本没法睡觉,“没工夫在这和你扯皮了,再不找点东西填饱肚子,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要给我收尸。”
“回到日本不打算去尝尝故乡的佳肴么?日式早餐应该有味噌饭团小鱼干什么的。”苏恩曦说。
“可我现在不是还有个人得照顾么?我在这家酒店开了个带厨房的房间,早上就试着做点煎蛋配牛奶三明治什么的,就当是修行。”
“真没办法想象你站在灶台面前的样子……”苏恩曦脑补了一下,总感觉出现在灶台边的会是个浓妆艳抹的T台模特,毫无半点家庭主妇的味道,“说起来你会做煎蛋吗?会不会把上杉家主给毒死?”
“没事,所有东西莪都会做两份,自己先吃一遍,要死也是我先死。”酒德麻衣淡淡地说,“而且老板也交代了要我亲手做东西给上杉家主,大概是考虑到她并未吃过什么日本平民阶级的餐饮,普通的饮食对没有吃过的人来说也是美味佳肴,基本的东西我还是都会做一些的,比如五目炒饭。”
酒德麻衣掐断了电话,因为她敏锐的听觉已经察觉到房间里的动静,绘梨衣从被窝里打了个滚摔倒地板上来个亲密接触,惊呼着疼疼疼醒来,满脸茫然地寻找路明非的身影。
“您好,我是长门家政的鹭鸶,代替路明菲暂时照顾您的起居。”酒德麻衣走进房间里,带着标志性的职业微笑微微躬身,挥舞着手里路明菲留下来的那张纸条。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街头经过,昨夜的暴雨之后,城市里的空气焕然一新,微微透着海藻般的气味,街道上完全没有什么积水,这是东京优秀的排水系统发挥了作用。
车里开着电台,以路明菲的日语听力平能听个差不离,新闻说这是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的气候,最近会有连续的雨天。
卡塞尔小组坐在这辆豪车驾车的后排,楚子航和恺撒毫无悬念地选择了两侧靠窗的座位,路明菲只有坐在他们两人中间。
两位大佬护驾,放眼卡塞尔学院都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待遇,但路明菲并不觉得荣幸,她回到半岛酒店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角,脸上表情严肃的好像家里刚打电话来说破产了,就连桌上的餐盘都是一人一半毫不相干,没有大学室友那种孙子你的给爷尝一口的亲密。
想来自己不在的时候,狮心会长和学生会长是没太多话可说的,唯有路明菲在场大家才能就一个问题进行和谐的讨论。这让路明菲有种感觉,作为这个三口之家的老爷,她的两房姨太太正在冷战,而她被夹在中间。
路明菲老爷的立场其实也蛮微妙的,于私,楚子航是她的男友,她应该站在楚子航这边。可是于公,她是学生会的成员,恺撒是她的顶头老大。这就让她偏向任何一个人都会搞的有点两头不是人,但凡期间发生的事情回了卡塞尔学院被人偷偷那么一宣扬,美好的校花印象大概就得被撕的四分五裂了。
车停下了,身穿黑色西装的矢吹樱拉开车门,双手贴着裤线深鞠躬:“欢迎本部专员驾临日本分部参观。”
她的态度如此谦卑,又用上了驾临这样的词,搞的路明菲自觉身份瞬间被抬到了真龙天子的级别,嘴巴下意识地就开始跑火车:“爱卿免礼平身!”
话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赶忙捂嘴,矢吹樱却像没听见一样引着专员小组登上台阶。
“我本来以为会有黑衣男夹道鞠躬的,这不是黑道的必备场面么?”恺撒仰望着面前这座黑色的摩天大楼。
在淡雅的灰色楼群中,这样一座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厦显得非常突兀,颇有一种日本财团的感觉,恺撒在日剧里见过,包括像三菱重工这样的日本国民企业,都是这么干的,营造出一种独特的企业氛围,与周围格格不入,进出大楼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昂首阔步,以自己是三菱重工的员工而自豪。
不过这栋大楼倒是不太一样,前面进出大楼的人来去匆匆夹着简单的公文包,安静的很,所有外墙也都采用了单向透视,站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样子的,更像是政府的办公大楼。
“如果是去餐馆神社的话他们还保持着夹道欢迎的传统,但在东京市内不得不低调一些,以免惊扰周边邻居,请贵宾见谅。”矢吹樱说。
“那是高架公路么?”楚子航问。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这座大厦高层中间有一部分是完全镂空的,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高架公路隧道,如黑色的翔龙般直穿大厦中段,每天数以万计的车辆从大厦内部穿行,而其他楼层完全不受影响,这样大厦无论隔音,设计,以及抗震都得达到完美的高标准才行,否则就会因此影响内部人员的使用质量。
“大厦接近完工的时候东京都政府才决定修建那条高架公路,必须从这里经过,但协商之后征服接受不了本家的开价,只有放弃拆除大厦的计划,转而签订了长达一百年的租约,租用大厦的两层来建设高架公路,而那上面的楼层是悬空的,靠承重柱支撑。”樱说。
就连恺撒也有些动容,加图索家在意大利实力雄厚,弗罗斯特见政府的人也得客客气气,大家毕竟都是各有所取,政商往往一家亲。但在东京,政府有钱耗资修建高架公路,却无力买下这座大厦,可见这座大厦的惊人地价以及蛇岐八家在日本的地位。
“这座大厦在2004年年底落成,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也是学院在东京的办公中心。”樱带着三人组走进开阔的大厅。
抱着文件夹的职员们来来往往,却不会发出任何沉重的脚步声,前台的漂亮小姐也只是起个维护门面的作用,根本没有人向她咨询任何事情,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该去什么地方,电梯每次响起的铃声都代表着新的任务被下达或者派发,和银座那些顶级的商务中心没多少区别,只不过走出来的人里有些到达一层就解开了西装透气,露出里面的夜叉纹身,单看脸可不会想到是这样的人。
“黑道也商业化了啊,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路明菲说,她印象中的黑道还停留在日剧的水平里,一群飞机头二百五聚集在大哥家的别墅院子里,一大帮人围着壁炉跪坐在榻榻米上,连灯都不开,就搞个烛台放在桌子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挡我者死的牛逼和对大哥的尊敬。房间的大门一定得是紧闭的外面有人看守防止偷听,里面阴暗的像是毒蛇的巢穴,要是有个人脚臭的话……那画面简直太美不看。
“源氏重工的机房中存储着整个日本黑道的资料,所有黑道成员都在这里有备案,家族共有十三个科超过两千人轮班工作,为此我们还制定了每年的KPI分散到季度结算,薪资并非固定,而是根据接线数量,事务完成度,和日常工作表现来发放。我们不适用日本社会公用的福利,家族下属有一家基金会,用自己的基金在全世界范围内投资,获得的红利则为大家提供医疗和养老保险。”矢吹樱说,“如果帮会成员不幸亡故,本家会承担他的孩子直到十八岁的学费和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