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从小就玩超级跑车么?连一辆家用丰田车都不会修?”楚子航看着恺撒把头探进引擎盖里忙活。
“你这么问真是太丢我们有钱人的脸了,我们可以亲自开车,但不意味着我们要自己动手修车,暂时开不了有的是人会帮我处理,我要做的只是换一辆车继续开。这个道理就好比我会做很多饭,但绝对不愿意碰烧烤。”恺撒闷头鼓捣。
“烧烤得罪了你们意大利人么?”楚子航也不爱吃烧烤,因为那玩意太油腻,但有个人爱吃,最爱的是烧烤摊子上的猪大肠,楚子航小时候不得不经常陪着那個男人光顾路边摊,连带着一身白裙子的妈妈满脸不乐意,却还要陪着那个男人一起吃油喝酒。所以他对烧烤这东西其实有那么点特殊的感情。
“当你在自家的草坪上做烧烤的时候,身边往往容易有一群饿鬼围着你,急于抢走你还没有烤熟的鸡翅,而你也很容易因为那些煤炭灰把自己熏的入味,所以我只会做些西式餐厅里优雅的食物。飙车是很有男人味的事,但修车可不性感,相信我,没有哪个女孩会愿意拥抱浑身机油味的你。”
“不想沾上机油味的话,就让我来好了。”楚子航实在不想看这个意大利人继续进行无效操作了,恺撒完全不懂修车,基本就是这里戳戳那里戳戳,像是拍西瓜。这感觉让楚子航觉得自己好像被绑在椅子上,而有人正在用他的电脑下载百度和360的套餐,而且还选择一键安装。
楚子航脱下衬衫扔进车里,那是高天原店里的衣服,高天原的牛郎都会配发几套顶级品牌的衣服,弄坏了赔偿起来也不是小数字,如恺撒所说,他们现在确实很缺钱。
恺撒很乐意有人接替他的位置,后备箱里的工具箱在楚子航手中就像机工大师的扳手,精准而又迅速地拆卸那些复杂的零件。他没有学过修车,但家用车的引擎并不复杂,大多数机械在构造上都有相似之处,作为一个纯粹的工科男,掌握原理之后他就能熟练地搞定这些活。
恺撒看着楚子航娴熟地操作,上半身赤条条只剩下肌肉的胸膛在忙碌间淌过些许汗水,配合上那些有序的机械音有种独特的美感,恺撒不禁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好吧,我得承认,如果是你的话,修车确实也能吸引无知的青春少女。”恺撒靠在车门上。
这是一条青绿色的林荫小路,东京连日大雨终于迎来终结,久违的阳光天里大家都出来透气,骑着自行车的JK女孩们就从这辆抛锚的本田车旁边经过,她们的目光都不在恺撒那张英俊的脸庞,而是在那个连脑袋都看不见的修车男身上,恺撒从来都没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一个男人,可以把修车这件事进行的如此性感。总觉得要是他没站在这里,说不定那些姑娘路过的时候会大着胆子拍一下楚子航的屁股,然后在他恼怒的回过头之前吐着舌头骑车跑远了。
保时捷从通往山梨县的高速公路驶出,路明菲把车停在路边,一头扎进超市里,回来的时候约等于闺蜜团扫荡商场,大大小小的东西多的惊人,后备箱根本就不可能放得下,于是连座位后座都被塞满。
绘梨衣惊讶地问买那么东西要干什么,路明菲笑笑说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引擎再度发动,保时捷继续向前开,周围的地势渐渐变低,富士山的影子在郁郁葱葱的林荫前方闪现。如今仍旧是春季,富士山上的积雪尚未融消,作为日本最高峰它委实称得上壮观,活火山的特征之一就是头顶不会很尖,像个平坦的圆,从远处看去它就像是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云雾就在它的帽顶飘荡,让人不禁想要知道那座山顶会有什么东西。
绘梨衣摘下防风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富士山,虽然是个日本人,但其实她连富士山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如今真正亲眼看到才隐约懂得为什么这就是日本的象征,富士山周围地势相当平坦低矮,隔着几十公里都还能看到它的影子,周围居住的人无论何时抬头都能一窥它的模样,自然而然就会由心而生某种向往与崇拜。
这也是路明菲第一次来这里,但她这个外国人却好像对周围很熟悉似的,根本不需要看路标。保时捷开上跨域河口湖的大桥,桥下就有渔民的船只正在缓缓驶过,这里虽然被开发成景区,但仍旧不会禁渔,富士山五湖周围都有很多渔民从事活动,家里就会在周围开设成酒店或者民宿。
车子沿着林荫道旋转,道路两旁就是盛开的染井吉野,樱花徐徐落在车前盖上,绘梨衣伸手想要去摸,却被风吹着从她的指尖掠过。一些穿着工作服的人正架着梯子往樱花树上挂什么东西,周围隐约能看到很多的一户建,每一栋都颇具规模,大概是东京里的有钱人在富士山周围的置业。
她们缓缓地开进了一条主干道上分出来的小道,小道旁立着一家店铺,路明菲下车去到店里跟老板打招呼签字,回来的时候就抱着一顶帐篷和一些炊具,把车上本来就不多的空间堆积到满满当当的,看着像是要搬家。
继续向前开,沿着道路一直向下,小道的尽头是河口湖边的一片沙地,如今正是旅游的旺季,为数众多的野营帐篷就像花花绿绿的蘑菇一样盛开在这片地方,远处的停车场里停着客人们开来的座驾,大人们正忙着把帐篷立起来,小孩子则在沙地上踢着足球飞跃。
这是私人露营地,河口湖虽然属于政府机构开发的景区,但周围大量土地仍旧属于私人性质,就像这片小空地,唯有主人允许才能涉足。主人索性就把这里开发成了露营地,只要交费就可以来这里享受富士山下的美丽露营。
河边的空气果然格外令人舒畅,在拥挤与暴雨洗刷的东京待久了,会下意识地觉得那地方好像连喘气儿都带着一股压力,但在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飞鸟咬着彼此的羽翼从林荫间翱翔,湖面澄澈的像是一层银幕泛着午后的日光,沙地上每走一步都会轻轻地作响,最好的榻榻米都比不过纯粹的自然风气。
绘梨衣站在车前遥望远处的富士山,湖面上吹来的风缭乱她的长发,荷叶边的裙摆飞扬起来,她身后的松林阵阵摇摆如海如潮,高处的樱花随风旋转着落向岸边,足球咕噜咕噜撞到她的脚边停下,小孩子们对视一眼红着脸走到漂亮的姐姐面前低头说对不起,绘梨衣笑着摇摇头俯身捧起足球,高高地扔给他们,看他们一脚把那东西踢的好像能飞到高天之上,然后砸到路边的石雕。
那是个石地藏,其实就是路边站着的石刻小佛像,石地藏庙也不是一个真的庙宇,就是在石地藏的头上建了一尺见方的砖顶,给石地藏避雨,有了这个遮盖这就是石地藏庙了。
足球滚远了,追逐的孩子们也跑远了,他们不会在乎石地藏的棚子被砸歪了这种事,现在的小孩都不相信神鬼,只有每年神社祭拜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地跟着大人们拍拍手合掌许愿。
绘梨衣把石地藏庙周围的石头一颗颗重新垒起来,把那个遮雨的小棚子为它搭好,每一块石头上都沾着些许浸水的青苔,还有些磨手的刻痕,真不知道这东西在这里独自呆了多少岁月,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这片湖泊,像是驻守的哨卫。
地藏菩萨被绘梨衣扭了个圈,让它可以面朝富士山,这雕像就像知道了绘梨衣的善意,对着她合十微笑。绘梨衣双手合掌,对着地藏菩萨再三祭拜,把一颗饭团放在石地藏的面前,结果被一只松鼠快步跑过来偷走了,绘梨衣再抬头找的时候,那狡猾的小东西已经钻进了林子里。
她总是说世界好大好大,可她知道的世界无非就是那座名为东京的城市,她不会知道北国的西伯利亚会有熊闯进人的家里偷冰柜里的鱼吃,她也不知道南国的三亚沙滩上全都是捧着椰子打算把自己晒成小麦色的泳装美女,大海的彼岸那些阿拉斯加犬们正在雪地上狂奔着拉雪橇,世界的另一边没有人居住,但有一群笨笨的企鹅摇晃着步伐问你要不要冲Q币。
原来真正的世界其实是这样的地方,花上一辈子都走不完见不全,你以为脚下的地方就是最美好的城市了,可远方总会有另一个在等着你,那里的人说着和你完全不一样的话,有着不一样的历史与骄傲,如果你去了那里,他们会用你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热情招待,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Sakura不是日本人吧?怎么会知道这么漂亮的地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我以前一直都想着,来日本了一定要看看富士山,所以我做了很多功课,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路明菲把车上的东西一样样往地上丢,东西蛮多,她有点累了,喘着气指向不同的方向,“那里是温泉酒店,可以享受蒸汽浴,那里是久保田一竹美术馆,有很漂亮的和服收藏,那里是缪斯馆,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娃娃,再那边一点的地方是八音盒之森,里面都是乐器。不过要说到最好的,应该还是这里的樱花祭。”
“樱花祭?”
“富士山每年樱花盛开时的祭典,从山上到周边的富士山五湖,都会被挂上绚烂的灯带,所以这里才这么多人,所以我才那么赶时间,如果来晚了就没有好地方了。”路明菲打开支架准备开始搭帐篷,这种事对她来说单人就可以迅速完成,野外生存是卡塞尔学院的必修课,而露营比起野外生存可不知道简单到哪里去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不用睡床或者榻榻米,睡野营帐篷!”
绘梨衣好奇地看着路明菲把那些支架一一搭好,看似简单的布片很快就支棱起来有模有样,最后变成小小的三角屋棚,就像一个大号的面包。这是从露营地那里租来的帐篷,路明菲特意买了一顶红色的,因为绘梨衣的头发就是红色,想着也许她会更喜欢一些这样的色彩。
路明菲把睡袋放进帐篷里铺好一张地毯,招招手示意绘梨衣进来,这么小的地方委实没什么可看的也就供睡觉使用,但绘梨衣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奇地打量着一切,然后小心翼翼地脱掉鞋子,学着路明菲的样子扑倒,抱着她打滚哈哈笑。
其实这个地方路明菲真的很早就计划好了,在得知这趟是要来日本的时候,她就花了很多时间来做功课,她本来想要等一切任务都结束之后,拉着楚子航来这里一起露营过夜,有山有水有樱花还有美少女,楚姓男子就算是个傻波一,多少也该因为美景触动点,说不准就会一起为爱鼓掌。
但最终这个计划变成了送给绘梨衣的礼物,今天早上和两位大佬做好决定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把这个筹备已久的事情提出来准备变现了,这是她心中最漂亮的地方,每一处都和网站上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可能是绘梨衣最后一次自由的旅行,在这之后她就会登上那条船去往卡塞尔学院,那里的人会对她不错,但也会像蛇岐八家的人一样不允许她乱跑,更好一点的是卡塞尔学院周围很大人也很多,至少那里的学生和教授不会像蛇岐八家的人那样冷血,敬畏,与绘梨衣保持距离,她会成为那里的一员。
所以路明菲就决定一定要带绘梨衣来这里,更希望她可以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注定,在那之前当然要留下些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无论这选择是对是错正确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