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界四十九城,广陵城。
此城于人界地位,仅次于人皇古城。
城中有两绝。
一为江绝:
广陵江奔腾两万余里,昼夜不休,四季不眠。
二为剑绝:
广陵修士,人人习剑,信奉剑道,无论老弱妇孺,皆舞得一手漂亮剑招,故,此地亦被誉为人界之剑道圣地。
用一句毫不夸张的话来形容,便是:
六界剑修,出人界;
人界剑修,出广陵!
至于广陵的剑道,为何久盛不衰…
这还要从前朝说起:
说那前朝时啊,曾有一红衣女子,以朽木化剑,一剑劈开广陵江两万余里,白日飞升,御剑而去,风头无两。
广陵万万百姓俱受折服,向广陵江拜伏十年而不起。
自此。
其飒爽英姿,深深烙印在广陵每位百姓的脑海中,深深融炼进广陵每位百姓的血脉里,挥之不去,传唱不绝。
今广陵,也是人界明面的剑道魁首韩魔子,评价道:
那女子出现之前,天地无剑道。
因无人能挑起剑道大旗。
那女子出现之后,天地亦无剑道。
因其之剑道,太过惊艳。
任何人,凡是见了她的剑,都再难对其他人的剑…
言及半句赞赏!
那种无敌,是芸芸众生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也是…
广陵人人练剑的原因!
人人都想成为她,却无人能成为她。
广陵百姓穷极一生都在追逐这场梦,埋骨,无悔!
而今天,广陵百姓的梦回来了。
只是…她跟当年不一样了!
…
广陵城的八寒寺中。
八寒佛与宁凡对弈。
姬青灵红衣如旧,跪坐在宁凡身旁,一手执蒲扇,为其扇风,一手执茶茗,趁其思索落子点时,为其润唇。
她口口声声说讨厌侍女这个身份,可真做起来,她又是那样的得心应手,乐此不疲,真是应了那句:女人…
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不过今日的主角儿不是她,且先不提。
说回棋局。
此棋非彼棋。
棋曰玲珑梦,不辨黑白,却分红白。
红为女,已逝。
白为男,未生。
执棋入梦。
既葬亡魂,也定因果,既引尘缘,也渡今生。
轮回往复,大道天成。
这是宁凡自己研究出来的道法,为助八寒寻妻去。
八寒的爱人,很多年前就死了,但其执念未消,不得归入轮回,只得魂化孤魂野鬼,游离于六界天道之外…
无影无踪!
由于前面答应过八寒,要帮他找回妻子,所以宁凡欲以棋局作轮回,替那女子了却心愿,好叫她重活一世。
“我说你,慧根不低,怎么这事儿就看不明白呢?”
仪式开始前,宁凡边于棋盘布局,便抱怨道。
“那姑娘要嫁给你,你娶就是了呗,非要拿什么狗屁佛道大业做推辞,害得人家抱憾终生,含憾而死。”
“现在倒好,又后悔了,放着人间的姻缘不定,跑去定什么阴缘,你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多此一举嘛?”
说起八寒和七秀的事儿,就算淡薄宁静如宁凡,都忍不住埋怨八寒两句:八寒的做法,太不够男人了。
人家一姑娘都抛开了一切,他一大男人,却顾忌世俗的眼光,畏畏缩缩,不敢向前,要是他宁凡敢这样…
姬青灵非得把他的蝴蝶翅膀给折了不可!
“是啊…我…愚昧啊…”
听着宁凡恨铁不成钢的教诲,八寒佛鼻尖酸楚。
呢喃着,怅然着,他失了神:与七秀最后一次相见的画面,历历在目,七秀最后一次下山的诀言,犹尤在耳。
好像所有的事,都发生在昨天…
“小和尚,七秀就此别过了。”
“今生今世,再无相见之期。”
“你摆脱不了清规戒律,我挣脱不了红尘世俗。”
“你离不开你的佛祖,我也无法别去我的父母。”
“既然你皈依你的佛祖,我只能选择辗转在红尘。”
“若你能紧握住我的手,跟我说一声皈依秀姑娘…我才有勇气,跟着你一起去抗争去争取啊,小和尚…”
…
秀姑娘曾问小和尚“什么是慈悲?”
“慈悲就是爱与怜悯。”
“什么是爱?”
“爱就是慈悲、给予与成全。”
你用你的慈悲对我,我用我的爱对你,本来是各不亏欠的,可我要的是你用我爱的方式对我,而是你做不到。
那么,我只能成全你的慈悲。
那一夜。
小和尚诵了一夜的佛经,却依然无法摆脱心里秀姑娘的影子: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渴望,她的伤心…
青灯木鱼不见了,经书袈裟不见了。
只剩那一声声:“说啊,皈依秀姑娘”,回荡于心。
是的。
那才是他心底的声音,那才是他真正想皈依的。
什么佛法僧,什么觉正净,多年的诵经参禅,却依然抵不过那一句清脆的,坚定的,颤抖的…
“说啊,皈依秀姑娘。”
…
八寒的梦,醒了。
他眼神复杂,看了看宁凡,又看了看姬青灵,叹道:
“唉。”
“人啊,只有失去,才知道后悔、珍惜,虽然失去的很难重来,可这就是人性啊,您以为谁都跟您一样?”
“弟子要是有你一半的道心,早就飞升了啊。”
“你是不能飞升,还是不想飞升?”
宁凡淡淡地白了八寒一眼,摇头嗤笑道:
“这话你骗骗其他人就好,你骗不了本座,你跟七秀都是倔脾气,关键是没倔到正确的地方,何苦呢?”
八寒的天赋不算低的。
至少飞升仙界,绰绰有余。
只是他自己不愿意飞升,他在等七秀。
如果飞升了,仙凡永隔,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两情相悦,却不成眷属。
感情之事,实在难以言说。
其中身不由己…太多了!
“行了,我不跟你纠结这些了。”
言尽于此。
不等八寒佛接茬,宁凡落下最后一枚红子,空出棋盘上的天元至尊位,随后一把将挚爱姬青灵揽进怀中,猛嗅了两口姬青灵如昙花清幽的体香,朝八寒佛努了努嘴,道:
“入局吧。”
“这婚,我给你俩订完,这事儿,我就不管了,此事之后,你我因果已尽,你好自为之,莫再辜负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