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外,花林旁,有翩翩少年踏月而至。
身着白虎玄武服,背负青霜冻云剑,林久年单手掐印,缓步走来。
他看到倒在地江明月的尸体,有些意外。
在他的构想中,江明月可能会情绪崩溃,但以梁朝寒的性子应该不会杀掉她。
看起来确实是刺激过大了。
感叹刹那,林久年就略过倒地的两具尸体,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梁朝寒的身。
沉默许久,梁朝寒开口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我是叛徒的?”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此刻,我见到你之时才想明白,这必然是你设计的计谋。”
梁朝寒仰天叹息道。
“只怪我心思被明月所迷,竟然没有能在那天晚看出不对劲。明明她是那么喜欢陈轩,怎么可能会主动对我说「杀掉陈轩」的话呢?”
梁朝寒非常聪明,只是稍微思索就将幕后黑手锁定在林久年身。
他和江明月、陈轩知根知底,明月那般反常行动不像是往常作风,肯定有人指点。
这唯一的变数,就是和他们同行至此的林久年。
谁知那晚他先是功成名就之际将近,狂喜难以自己,然后明月泪眼婆娑门求助,色令智混。
再加林久年不知道从哪里查到自己叛徒的身份,这才一步一步走入林久年的圈套,助他完成这借刀杀人之计谋。
“这话我不爱听,不要把我说的好像幕后黑手一样。”
林久年眯起眼睛。
“我做了什么?陈轩想要杀我的消息是江明月亲自告诉我的。我这人心眼小,容不得他人对我有恶意,自然也要反击。你是衍那罗刹宗的叛徒,我想让你们狗咬狗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吗。顺水推舟而已。”
“……林久年,你不该将明月牵扯进来。”
“滑天下之大稽!我只是说几句话,然后将利弊交给江明月选择,怎么称得把她牵扯进来。”
林久年指着江明月的尸体继续说道。
“看看你身边的江明月,这是我杀的吗?还是说我修成那降咒之法,控制你的手把江明月的魂魄用白骨灯焚烧殆尽?”
听完林久年的话,梁朝寒已经是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字字珠玑,句句无措。
按理来说,只是稍微提点江明月的林久年根本没有任何责任。
错就错在他们三人错综复杂的关系。
但梁朝寒实在是受不了。
他就如同刚才的江明月,不将仇恨寄宿到他人身根本活不下去。
“林久年,你是我进入衍那罗刹宗这么长时间以来,见过最冠冕堂皇,最毒辣的魔!”梁朝寒怒吼道:“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呵呵。”
林久年冷笑道。
“世道无常,良心有限,自然要把良心留给真心对我好的人。你帮助白骨冥道为叛徒,陈轩想要杀我为敌人,你们两人都不配感受我的良心。”
这是他坚持的为人处世原则,不会因任何人,任何情况而改变。
“杀。”
低声喝道,梁朝寒不再言语,转动白骨灯打了过来。
鬼火幽幽,含怒出手,梁朝寒已经是不留任何自保的余地,只求和林久年同归于尽。
林久年两指一挑,冻云剑自动出鞘,化作寒流飞剑直刺梁朝寒。
八百里江雪寒,兆得丰年。
九天寒气包裹着葵阴之水,洒出一道明晃晃的银河。
葵阴之水乃是天下最毒的水,养气境修士沾半滴就足够腐蚀皮肉,化成一滩浓水。林久年全力催动的葵阴之水以斗量,形成天罗地网将梁朝寒的退路封住。
那梁朝寒毕竟是筑基四品,外修「金阳烈日」内修「虚空藏经」,双手合十,一股烈阳真元夹杂着虚无气机,撑开林久年的葵阴之水,用他的白骨灯硬撼林久年的冻云剑。
金属交鸣,真元动荡,整片花园都被烈火与寒霜覆盖。
“你倒是有件好宝贝。”
林久年又是两指一勾,冻云剑如燕归巢,回到他的手中。
脚踩七星,渡水火如平地,林久年抓住梁朝寒喘息的刹那突破。
梁朝寒旧伤未愈,再遇根基不俗的林久年,总是境界高林久年两个档次,仍然被逼的连连后腿,最后只能伸手抓住冻云剑锐利的锋刃。
这次不再是葵阴之水,三昧真火熊熊燃烧,眨眼间将梁朝寒的左臂烧的漆黑。
“三昧真火!你修的五行神通!”
“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你才看出来吗?”
林久年暗蕴一口庚金之气,轻轻吹出。
霎时间,梁朝寒如同千刀万剐般,周身服饰皮肉都被削的血肉模糊。
“你这趁人之危的小人!有种你与我全盛状态再做比较!”
梁朝寒恨欲狂,陈轩的临死反扑让他法躯受损,而江明月的含怒坦白让他的心受损。
两损之下,实力十去其四,被林久年全程压着打。
这样下去不行!
梁朝寒咬牙做出最后的决定。
他拼命压榨身体内的每一丝真元,逼迫自己的魂魄离体,飞向白骨灯的灯芯中。
他留下的残躯不断膨胀,表现出要自爆的架势。
狮子搏兔都用全力,林久年怎么可能不防着梁朝寒狗急跳墙。
他召唤出土色福云镇压梁朝寒的残躯,又取出一面人皮拨浪鼓,轻轻晃动。
正是他从舒朗那里夺来的人皮摄魂鼓!
摄魂鼓音,专攻魂魄,梁朝寒的魂魄离体,却没有修有护持魂魄的法门。
人皮鼓奏响,梁朝寒飞向白骨灯的魂魄慢慢顿住,最后呆呆停在半空中不动。
而那白骨灯也因为失去主人的操纵,自动从夜空落下来。
林久年没有那絮絮叨叨给敌人反杀机会的毛病,见状顺势将冻云剑刺进梁朝寒的魂魄。
三昧真火煅烧,九天寒气侵蚀,梁朝寒的魂魄逐渐变淡。
也不知是否执念燃烧,他硬是恢复些清明,再看了一眼倒在那里的江明月。
世间种种皆化作虚无,到最后能看着江明月离世,算是没有遗憾吧?也罢,是非曲直,等我们三人同去阎君那里后再做分辨,就是不知道魂飞魄散的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阎君……
梁朝寒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三人早就不可分割。
“孽缘……”他轻叹道。
梁朝寒魂飞魄散后,林久年看了看周围。
他将梁朝寒的白骨灯捡起,再拿走陈轩的乾坤袋,却是没有动江明月的随身物品。
剑尖轻挑,剜出三个大坑,将那三人尸身埋葬。
出宗门时四人同行,但此刻除林久年以外的三人皆长眠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