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愣神，他没想到房东会如此狠厉。

动不动就要杀人，看来赵青禾的死确实对他打击不小。

陈若虚则撇撇嘴，有些不屑:“不是我看不起你，人家一个大厂长有权有势，出门更是呼来喝去，你怎么杀人家，就凭你腿瘸？我看你还没走到人跟前就绝对玩儿完。”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脖子下作出划拉的手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房东听而不闻，只是缓缓回头盯着陈若虚，那双平静像一面湖的眼睛，透露出彻骨的寒意，仿佛一道杀气凝结的利刃，吓得陈若虚浑身哆嗦。

“你说得对……”房东视线撤回，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女儿死了，他们依旧逍遥自在，你让我怎么甘心。报仇，就是我当时活着唯一的念头。”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所以我无时无刻不盯住他们，他们去工厂，我就在外面等着；他们去饭店，我就在外面看着；他们回家，我就在小区外等着。”

“我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就这样我盯了一个多月……”

房东语气越平静，陈若虚便越发寒，他摸摸后脖，如芒在背。

连续一个月盯着仇人，够狠，也够冷静。

陈若虚有些佩服对方的耐心。

“可惜啊！或许是那畜生一家人坏事做尽，总担心自己发生意外，所以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人跟着，寸步不离。这让我无从下手……”

“那后来呢？”周泽问道。

“后来？嘿嘿嘿……”房东看着神像，脸露出残忍的笑容:“或许我这冤情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这座神像凭空出现，直接砸到我怀里……”

“在抱着神像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房东咧着嘴，颇为开心。

周泽三人面面相觑，看着开怀的房东，实在不知道他所说的机会在哪？只得耐心听对方继续讲述。

“神像就是神像，它告诉我，只要我能够为它建高台，祭祀品，供香火，它就可以为我办任何事……”

“当时我也有一丝怀疑，认为是哪个混账恶作剧，毕竟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于是我随口说一句，想要成为县城的首富……”

“没想到愿望真的实现了。”房东有些感叹，有些不可思议。

“这怎么实现？抢劫？遗产？”陈若虚想不到，想不到一个人怎么突然拥有如此大一笔巨款，而又不被官方怀疑。

这要放现在，一个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跑不了，就该隔着窗户唱《铁窗泪》。

“彩票啊！”房东揭开谜底“当时一张八百万的彩票被我捡到，突然，诧异，激动，释然，总之，心情极其复杂。”

“拿到钱以后，按照神像的指示，我直接买了一栋楼，也恰逢当时商品房开放，我才这么容易达到神像的要求。”

“怪不得你这么有钱，可你当时怎么不让神像复活赵青禾呢？”柳倩有些疑惑。

“我当时得到神像只是怄气，随口一说，哪会想到神像说的不是假话。后来我想让对方复活我女儿时，它说自己神力不足，难以达成，需要香火供奉……”

周泽听到这里摇摇头，香火供奉便能复活人命，这个代价未免太低了。

世间自有规则，逆天改命便是破坏规则，破坏规则的人付出的代价会小？

他突然想到资本论引用的一句话: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绞刑架都豪不畏惧。

这其中……

反正只凭香火供奉他是不信的。

那房东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神，又得到了什么呢？

周泽再次看向房东“香火供奉就能达到目的？你信？”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当时我已然走到绝路，除了把希望寄予神鬼还能有别的办法？”房东有些不屑:“小禾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能复活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生命。”

“嘿~”房东突然笑了起来:“我本以为香火供奉只要用香烛和五畜三牲就够了，谁曾想神像并不满足，还需要……呵呵呵……人贪，神更贪。”

“既然神将之作为生意，那么讨价还价是少不了的。既然复活我女儿不行，那杀人总可以吧！”

“我女儿死了，罪魁祸首却依然逍遥自在，我不痛快，我很不痛快，我甚至怨愤。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神像真的是天派来救赎我的，它答应了，它最终，答应了……”

“就在这个高台……”房东意气风发，又指了指神像前面的蒲团:“我跪在这里，送香火，祭五牲，学手势，念神语……”

“那畜生让我女儿不得安宁，我便让他不得好死，我让他在火中淹死，就是让所有人知道，我女儿含冤而死，她不甘，不忿，她要回来复仇……”

“你既然已经杀了李晓东，为何不留对方一个全尸？还要收集他的器官呢？有些残忍吧！”周泽皱着眉头想不通，甚至是陈若虚和柳倩也想不通。

人死如灯灭，恩怨两消了。

又何必抓着对方不放呢！

房东冷笑:“我本良厚，是他们逼我走这条路的。既然能折磨对方为什么要放过，妇人之仁……”

“再说，你以为杀人没有代价吗？”房东撩起衣，腰间出现一条蜈蚣似的丑陋伤口。

那位置与高台四周的某一个神像腰间的位置有些相似。

“我用自己的一颗肾，换那畜生一条命，我亏大了。”

“是啊！肾宝肾宝……”陈若虚点头附和，直到被柳倩戳戳腰间才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那什么，你年纪大……不是，你既然已经报仇了，为什么还要牵扯无辜的人？杀害秦寿升等人？”

“无辜？”房东嗤笑一声“这场杀戮里没有无辜，包括秦寿升，都是该死之人。”

为何？

此刻，周泽三人满头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