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墨菲有云：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俺妹》的第一话录制，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开头还非常顺利，中村优一、立木文岩、渡边明奈无愧他们的前辈地位，拿出了让人满意的表现，前面几个“part”基本上没有问题。

但4分钟的时候，老师的那一段配音就被本山哲直接叫停了。

配音的人正是芥川征。

“等一下。”本山哲做出暂停的手势。“芥川桑，国文老师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你配得有些过于年轻了。”

“是，不好意思。”

“好，开始。”

再次配了一段之后，本山哲皱了皱眉：“芥川桑，这次有些用力过猛了，听起来像个大叔一样，三十岁左右，温和儒雅的青年教师，能理解那种感觉吗？中村桑，麻烦你用本音随便说几句话。”

“是。”

正好三十岁的中村优一站到麦克风前，微笑着安慰了几句不停对他道歉的芥川征。用自己的本音把国文老师的台词棒读了两遍。

“伏见，中村桑为什么要棒读啊？”竹中祐一疑惑地小声对伏见司问道。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方便展示声线吧。”

本山哲对中村优一道声谢，然后说道：“就是这种声线。芥川桑，你感受一下。”

“是。”

趁着芥川征调整的时间，本山哲对后面的两人解释道：“为了不让自己的演技干扰到芥川桑，如果带有演技的配的话，芥川桑可能就下意识地强行模仿，反而丢掉了自己擅长的风格。一个角色肯定不止有一种表演方法，每个人选择自己最合适的就好了。”

“原来如此。”

“本山桑，我准备好了。”

“好，开始。”

芥川征又配了一段，本山哲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对，声线方面虽然合格了。但听起来没有在教书的感觉，更像是在背诵课文一样。中村桑刚才演示的时候并没有带演技，你不要完全模仿他进行配音。”

“抱，抱歉！不好意思，我再调整一下。”

芥川征一连配了四五次都没有过，这次本山哲不止是皱眉了，脸色都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中村桑，能再麻烦你带着演技配一次吗？”

“是。”

中村优一再次走到麦克风前，在配音之前他安慰芥川征道：“想象一下上学期间老师讲课的那种感觉，如果抓不住的话，就尽量模仿我这次配音。”

“是，谢谢你，中村前辈，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

中村优一带着演技再次配了一段。

芥川征小声念了两遍，然后站到麦克风前。

“好，开始。”

“请君为取玉霙来。”

第一句本山哲稍稍舒展了一下眉头，可到了下一句又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宫泽贤治为其妹妹写的《永诀之朝》中的一句。意思是‘请为我取来雨和雪’。”

“一般认为宫泽贤治的妹妹对他的创作影响很深。”

问题仍然存在，甚至因为紧张的原因，芥川征的语速突然变快了一点，导致下一句台词对不上时间轴了。

这下伏见司也有点不太痛快了，虽然事务所给制作组塞人来配路人角色是无法避免的事，但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动画出现瑕疵，哪怕是这么一点。

“停停。”本山哲叹了口气。“芥川桑你等会留一下，这段我们先跳过。”

“......是，不好意思。”

芥川征默默地退回角落，国文老师的片段被暂时跳过，后面的英语老师、历史老师都没有什么问题，配音顺利地进行了下去，伏见司和本山哲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竹中祐一看向芥川征，他窝在角落，头快埋到台本里了，让人看不清表情。

配完一半，本山哲让声优们先休息一下，女声优们开始结伴上厕所。竹中祐一问工作人员借了一副监听耳机，将上半部分的录音整体听一遍。

“伏见桑，怎么样？”本山哲笑着对伏见司说道。“伏见桑钦定的竹达桑还符合预期吗？”

“太符合了！”伏见司竖起大拇指。“可以说就是我心目中的桐乃！”

“待会的饮酒会，伏见桑可以跟竹达桑认识一下嘛，交换一下邮件地址什么的。”

“哈哈！算了算了，有竹中在这里我可没什么信心拿到联系方式。”

突然被cue的竹中祐一茫然地抬起头，本山哲朝他看了一眼，然后一副非常认同的表情：“确实，竹中桑这个颜值写小说可惜了。”

“怎么就可惜了，看不起我们轻小说作家是不是？”伏见司吐槽似的在本山哲肩膀上拍了一下。

笃笃。

敲门声突然想起，本山哲去开门，门前站着的是低着头的芥川征。

“本山桑，我有事跟您商量，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可以。”

看着关上的门，伏见司面带可惜地摇了摇头：“他态度还是很好的，只是可惜天赋上可能欠缺了一点吧......希望他等下能给出满意的表演。”

过了几分钟，本山哲回来了。

“芥川桑不配了。”他也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了。“说是想申请和制作组解约。”

“这......”竹中祐一和伏见司面面相觑。

“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也不算什么大事。”本山哲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拿起电话又出去了。

“不至于吧？只是被本山桑说了几句而已。”伏见司难以置信地跟竹中祐一说道：“要是这样就不干的话在声优界可混不下去啊。”

“可能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吧。”竹中祐一回想起芥川征跟他说话时候的那种失落——不，绝望感。

本山哲推开门走进来：“制作方那边同意了。那就拜托一下中村桑好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等下！本山桑！”伏见司做出尔康伸手的姿势。“本山桑，我觉得不用麻烦中村桑了，我有更好的人选。”

竹中祐一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让竹中来配怎么样？他的配音实力也是超强的！”

“竹中桑？”本山哲呆呆地看向竹中祐一。

伏见司好心推荐了他，他肯定不能扭扭捏捏的。

竹中祐一咳了一声：“不想当人气声优的经纪人不是好轻小说作家，其实我对混合咖啡，不是，我对配音还是蛮有自信的。”

“就试一下，如果不行的话再让中村桑代劳，怎么样？”伏见司提议道。

“好吧。不过，我的要求很高的哦，竹中桑。”

“我会尽全力的。”

“那我带你去录音室。”

“能稍微等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怎么了？”本山哲停住，疑惑地看着他。

“有点事，我马上回来。”

留下这句话，竹中祐一跑出了控制室，朝门外跑去，追上了正准备离去的芥川征。

“芥川桑，请等一下！”

“竹中桑？怎么了吗？”

“芥川桑，为什么突然放弃配音了呢？”

芥川征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刚才竹中桑也看到了，我的配音根本达不到本山桑的要求。”

“那也不至于放弃配音吧？”竹中祐一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今天突然就状态很不好吗？明明之前能配好，就今天状态很差？或者说心里老是想放弃之类的？”

“没有，我的状态我很清楚。谢谢竹中桑的关心，其实......也不是突然就说要放弃了。”芥川征似乎想开了，这次的笑容灿烂了许多。“在来之前事务所突然问我要不要转职做经纪人，说是事务所里面来了几个新人，正愁没有人带。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就想来试试，事务所也同意了。

结果竹中桑也看到了，真是惭愧。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继续在便利店兼职了，经纪人的工资足够养活我自己。”

“原来是这样。”

听他这么说，竹中祐一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芥川征深吸一口气，对竹中祐一伸出手：“今后就以经纪人的身份大活跃吧！请多指教，竹中桑！”

“请多指教。”竹中祐一也笑了起来，伸手握住。

休息时间结束，本山哲带着竹中祐一进入录音室。

“芥川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退出录制，国文老师役由竹中祐一桑担任，竹中桑，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竹中祐一，IM事务所所属佐仓苓音的经纪人。”

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