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大小姐!”
温故感觉到自己陷于一片浓重的混沌当中,她能听到有人在叫她,甚至也清楚叫她的人就是知夏。
但就是无法应声,更无法睁开眼。
这几声呼喊相隔似乎只有一息,又似乎隔了有几日那么久。
她意识里朦胧一片,任何思考都没办法进行,仿若全身上下都浸在水中,四肢百骸全部被阻塞住,失去了所有动作的力量。
随后,知夏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要重新将她独自抛弃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混沌当中。
温故本能地挣扎起来,强迫自己用力呼吸,她虽然无法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她还有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大量气息倒灌进心肺里,喉咙里的阻塞被冲开。温故猛地睁开眼,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有人凑过来在轻轻拍着她的背。
温故缓了好一阵,才终于看清楚所处的环境。
这是在不失居中自己房内。
拍她背的是知夏,这少女一脸担忧的神色,眼角还闪着光。
温故对她勉强一笑,又摇摇头以示自己没事。
知夏的手却没停,依然在帮她顺气。
温故稳定住心神,又轻轻咳了几声,终于调顺了气息。
现下里的情境温故没有印象,但也不知道如何问起,思索一阵,便问了句最安全的话:“我怎么了?”
知夏见大小姐出声,终于松了口气,可忍了好半天的泪也在这时候掉下来。温故见状,赶忙握上她的手以示安慰。
知夏却反过来握住温故:“大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
温故笑了笑:“没有不舒服,就是有些饿了。”
知夏闻言立时站起身来,说了句“我去给大小姐备饭”转身便要走,却被温故止住。
“不急,你先说我这是怎么了?”
知夏吸吸鼻子,道:“进城这一会的路上大小姐睡着了,可要下车的时候怎么叫都叫不醒。方才有医官来看,却说……”
知夏说到这又瘪了瘪嘴,说不下去了。温故连忙追问:“却说怎样?”
知夏强说道:“那庸医却说摸不到大小姐的脉象。”
这一句话出口,知夏终于憋不出哭了出来。
温故连忙安慰她,知夏倒也没什么,只是方才难受了好一阵却一直忍着,此时见温故醒来,才松了精神,便也就跟着发泄出来。
“我这是闭气的功夫,寻常医者看不出来的。”
知夏哽咽道:“哪里有这样的功夫,大小姐方才连鼻息都没有了!”
“真的。”温故又劝,“父亲悄悄教我的。”
知夏心里不信,可大小姐确实也醒来了,便也不再争,又要起身去备饭。
“文叔和周通呢?”温故再拦她,问道。
“周通依着大小姐的吩咐去千砻县抢李寻了,虞候正等在外面,我去叫他!”知夏回道。
还没等温故阻拦知夏便跑出去了,只是唤了一声,文良便立时冲入房中。
接着又是一番相劝和询问,文良与知夏一样,心中也有不小的疑惑。可见大小姐的确无碍,又请了五六个医官分别看了一轮,脉象却也正常,知夏口中那个庸医更是啧啧称奇,恐怕他这一次过后要被同侪笑上好一阵,说不定还会影响了名声。
温故替他与文良说了许多好话,又赏了些银钱。这才免了文良惩罚于他的心思。
对内的说法,便是大小姐身怀绝技,暂时以此作为了结。
温故又吩咐去把通知周通李茂的人追回来,此事不做宣扬。
等众人散了,温故自己在房中躲清净。顺便把方才从文良知夏口中问来的消息做个整理。
首先万幸的是,这一次重生的关口没有变化,仍旧是第一次从千砻县回来的时候。但不同的是,往常一次最多推后半刻钟都不到,而这一次足足有两个时辰之多。
而且,这一次也并没有出现“神游”的状态,她直观感受上完全像是睡了一觉一般。
另外,自己身上“与亡者无异”的情况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但因何如此却还不明晰。
温故将上一次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番,想出了两个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又新鲜的地方来。
一则是她在陵光君的提示之下,得知了一些重生的规则,二则是她利用所谓天道伤了人。
除非是没理由的忽然起了变化,否则缘由基本是这二者之一。
只是尚不能知晓这种变化是仅此一次,还是之后都会如此。
这就要等她下一次循环往复的时候才会清楚了。
其它也没什么新鲜的,李茂安排公验事宜,周通去抢李寻金绾,这些事都可以照常进行无需更改。
而上一次当中,陵光君的话里面还有很多信息她未来得及深想。
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南楚的神祇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所知却又有限。
从成望舒和那少女的话中可以看出,陵光君不知道具体是谁有了异象,更不知这些异象造成了什么具体的后果。
让这二人来查实唐明逸的情况,以及找出“变数”,都印证了这一点。
或许就连“天机不可语人”她都知道,否则不会说得那么隐晦。
所以,这位神祇所知的只有“规则”,和在某个层面上,这个规则引出来的“变数”而已。
想定了这一层,温故再去想陵光君的话,就又想出了一些别的内容。
在与她叙述规则之前,陵光君说了句“十分可惜没有机会能与她相见”。这话旁人听起来寻常,但在她听来却不合情理。
陵光君既然知道规则,又主动来帮她了解规则。定然是想借她之手来做事情的。
那么自己迟早要到连州去,迟早也是要与陵光君相见的。若如此,这话就不该这么说。
然而温故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这里,凭空猜测没有意义,之后到了连州再去问就是了。
把她自己身上的事想清楚之后,温故便沉下心来再分析一番当下的情境。
知夏来叫她用饭时,温故已经大体了个谋算,只待时日一到便可按部就班地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