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人之常情。”李茂想也不想,直接与华季回了一句,“但我没见过那三位花娘,也没在那个环境当中,故而想的也就冷一些,也无情一些。所以才有这一问,那叫卫怜的姑娘, 独她一人,可有一时一刻明确地表现出对你们或者你们其中某人有惧怕的神色来?”
李茂说完这句,就见文良要说话,于是急忙补充道:“当然,文先生不算在内。”
“为何文叔不算?”温故又是一次明知故问。
李茂笑道:“文先生的威严我们都要怕的,更别说寻常人。”
这边随便说了两句闲话,而唐明逸华季甚至连同一直杵在那里站着回话的楚军护卫,都开始仔细思考李茂提的问题。
护卫倒没什么好说的,又将自己说过的,刚到那房中看守三人时那三人的反应说了一遍,李茂只回了句这并不卫怜单独一人的态度,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而唐明逸中间几次想开口,可张张嘴又闭,自以为慎重,看着却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但华季这边却清明了很多,虽说李茂一句答案也没给出来,但他却想通了意思,现下只是把昨夜经历的尽可能没有错漏的回忆一遍。
李茂心知这不是即刻便能有结果的,也就并没有着急催促于谁,甚至为了防止他们想的仓促,自己干脆坐了回去,也就是明确给出了一个并不急切的态度来。
堂中原本该是最热闹的,这会却安静了下来,以至于外面有些人员的跑动声也能听得清楚了。
温故喜静,但也并不在意底下人活泼热闹一些, 再加这位大小姐在旁人来看过于好说话的性子,以至于但凡文良不在时,不失居里各处偶尔会有些不成体统的喧闹。
但也亏了这里八九成都是梁州将军府的旧人,以及梁州军和暗卫中挑拣出来的人手,才不至于真弄成和南市一个模样,也就不需要温故真把什么规矩体统单拎出来正经说一说。
主仆下都有个度,也就各得其乐了。
于是这一番热闹也只稍微惹得文良皱了皱眉,并没让其他人有些什么反应。
“仔细来想,那卫怜确实没对我们有些什么态度,与她作反应的都是楚静和虞笙。”华季反复确认了两遍,想不到什么新鲜的,终于也就开口来同李茂作回复。
李茂稍微点头,又依次看向唐明逸和他那护卫,最终眼神落在了文良身,而这三人无非也是点头而已,各自持一副没什么补充的模样。
李茂便叹了口气,只道:“诸位知道孙老爷的德行,也知道杏花台明面是个什么东西, 更是知道类似其中花娘也好清倌也罢, 除了少数一些被太多人追着捧着的, 其他人过的都是怎样一个生活。再加几乎是同时所见的那一桩惨事之后的景象,心里面预先就对这三名女子是有同情的。”
三人各自想来都觉得李茂说的没什么问题,文良不用说,华季今日晨间对唐明逸的那一番话也是发自肺腑,且不说临到事是个什么决断,最少平日无事时,这些怜悯之心是很有的。而唐明逸本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本心,对这些人,自然有一些站在帝王立场的看法。
于是仍然各自点头。
“方才就已经说了,我比诸位要无情许多,也就没顾着这一层前提,于是才有的这一个疑惑。”李茂复又站起,继续说道,“换个方向来想,那卫怜怕的若不是各位,反而是另外两名花娘呢?”
李茂此言一出,原本猜到些端倪的华季就定了主意,而唐明逸文良则侧目以对,只有那护卫尚且浑浑噩噩,不知这主簿话中到底说出了个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这就都可以说得通了。”方才华季已经把该想的想遍了,此时也就有了结论,于是先来出声,“所以不是什么李横舟,也不是什么通天的高手,而是凶手有三个人,早就伪装成花娘潜伏在这杏花台中。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最少有一部分人被她们暗地里悄悄杀了。”
华季此言一出,众人又都是一番各自不同的态度和反应,唯独唐明逸却是摇头:“哪怕是这样的前提,哪怕这杏花台里都是普通人,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地做出这样动作,想必也是不俗的高手。”
唐明逸说话间却没看着华季,像是与他说,也像是自言自语,而华季只当他咬文嚼字,又稍微应了一下,只说凶徒确实强悍,但却不似他们一开始想的那般强悍而已。
不过,咬文嚼字的不止唐明逸一个,温故想了个差不多,就也来说话:“凶手或许不止一个,李横舟也未必不在其中。李茂,关于李横舟可有些资料留存?”
“初时的几桩案子的确是有一些记录的,大小姐若要看,我随时送过来。”李茂揣着手做了回复,话中意思也无非就是北虞那边的消息有,南楚这边的就没有了。
“不用给我看。”温故故意不去看唐明逸,只与李茂说道,“只是现下有了新的情况,李主簿自己琢磨琢磨,看看关于这李横舟,能不能有些新的说法出来。”
李茂道了声“是”,也就把那天下一刀的事先放下不谈,只说杏花台。
“依着李主簿的意思,那卫怜是受了另外两人的胁迫?”唐明逸觉得此事千头万绪越发变得杂乱起来,终于也还是先收回心思,想面前清楚的部分。
李茂笑道:“正是如此,华先生方才说的,要将她三人一并带回府衙的时候,姓卫的姑娘本来安静坐着,却忽然之间有了反应,接着那虞笙说了一句话,我只觉得在当场或许察觉不出,但我现在听来,却是另外一重味道,也就是从这一句才觉得整件事都不对。”
“我方才听着也确实有这样一句话。”温故见李茂说到了此处,也就插一句,“意思看去没什么问题,但是彼时彼刻,好像又不应该那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