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你开始做噩梦的前几个月开始说起。”苏行看了看周围逐渐杂乱的灵能,示意王明从头说起。
虽说中级异变处理起来要棘手的多,但核心的恶物还没有现身,因此倒也不用太过着急。
王明也是在苏行的安抚下稍微平静了不少,做了个深呼吸将自己开始做噩梦之前半个月的经历都事无巨细的讲了一边。
“6月8日,闲来无事,去足浴找晓梦聊人生。”
“6月9日,吃饱喝足,去足浴找晓梦聊理想。”
“6月10日,上火了,去足浴找晓梦去去火。”
“”
“8月29日,小酌几杯,去足浴找晓梦探讨文学,足浴被查封了,我的晓梦被遣返回家了。”
“8月30日,本来约好的生意伙伴卷钱跑路了,心情郁闷,突然想起来了陈修,晚上就开始做噩梦了。”
听完王明的描述,苏行嘴角微微抽动,有些无语。
感情这家伙每天闲着没事就是去大保健啊,也难怪面带黑气看着就不正常。
正当苏行准备忽略这些无用信息让王明交代以前的罪行的时候,他总感觉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苏行飞快地将刚才王明所说的内容重新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
他每天的日常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点,但829那天他没去大保健,之后0那天就开始做噩梦了。
很显然噩梦是异动的开始,而王明烧纸人的行为则是加快了异动的凝聚,导致纸人的异动提前爆发。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半个月之前
苏行嘴角微微抽动,有些无语。
平野市被封的日子。
苏行一把抓住还在回忆过去的王明。厉声问道:“你常去的那家足浴,在什么位置?”
“小兄弟你也想去?”王明瞬间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笑容。
“那家店不是跟你说了被查了吗,等出去之后我带你去另外找家”
“快说!那家足浴中心到底在哪?”
“西山街。”
苏行瞳孔微微收缩,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修之前说过他家的地址,虽然具体的地址记不清了,但应该是西山街没错。
所以王明念念不忘的晓梦,很有可能与陈修有关?
看着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王明,苏行强忍住内心的无语追问道:“你常去的那家足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王明歪头想了想,回答道:“硬要说异常的话也是有,那的老板信某种新宗教,所以跟宗教有关的东西都不能带进去,而且那地方神神秘秘的,我每次办完事就被送出来了。”
“”苏行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真相了,以免他失去控制。
再者说,从恐惧防范的角度来说,阻止当事人在灾厄之中产生更多的恐惧也是必要措施。不然鬼知道这家伙还会联想出什么东西出来。
弄清楚王明做噩梦的起因之后,苏行又重新陷入到了困惑之中。
如果说王明做噩梦是因为那个恶物小姐,那么陈修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或者说,王明所恐惧的,到底是哪个陈修?
要知道,不安产生恐惧,恐惧凝聚灾厄,这是灾厄形成的基本定理。
可就算王明做噩梦的起因是那个恶物小姐,这场灾厄的主体也必然不是它。
因为王明压根就不知道那个晓梦其实是恶物的化身,又怎么会对其产生恐惧呢?
苏行试着发散思维,大胆的去想象,但无论他怎么分析,也没法得知两者之间的关联性。
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抓住王明,询问他以前干过的事。
“你就说让你印象最深刻的,让你有心理阴影的,你不以为然的小事就不必说了。”
“我干过的这种事还真不少,但要说让我印象深刻的”王明迟疑了片刻,但看着苏行冷漠的眼神,还是开了口。
“你这么一催,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要说印象深刻,赵子轩那事并不是最深刻的,也就是他那纸人有点吓人,这次要不是做梦恰好梦到了,我估计也想不起那事来。
真正让我心有余悸的是个女人。
我前几年的时候,骗过一个女人,你知道的,我这种人嘴里没句实话。
而且对于那种女的来说,只要展现出我的实力,招招手她就自己贴上来了,我也不用花什么钱的。
以往我都是这么骗女人的,但那个女的有点例外。
她似乎是欠了债的大学生,把我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我当时还哄着她说要跟她结婚,她还信以为真。
你不知道,她含的时候那个既青涩又努力的样子,现在想想真是回味无穷啊。
咳咳,扯远了,把她玩腻了之后我就像往常一样把她甩了,青涩这种东西也就第一次有味道,后面既没有那种雏的青涩感,又不像老手那样熟练会配合。
但这小姑娘却是不依不饶缠着我不放,我一气之下就把我们造人的视频在她们学校传开了。
从那之后她一脸安静了好几天,哎,我要是早知道她后面会那样我就不那样了。
后来突然有一天,大概隔了十几天吧,她突然约我打分手。
我那时候正好也对那些公主有些腻味了,准备再尝尝青涩的感觉。
可我兴致勃勃的到了酒店,房间里却没人。
之后我电话响了,她让我看窗外。
我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一个黑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按理说我应该是看不清的,但那天不知道怎么我就看的特别清楚。
她没穿衣服,脸上还挂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个笑容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苏行微微皱眉,看着王明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应该下去看了遗骸了吧,确定是那个笑容吗?”
“我下去的时候地上一滩血,那女的脸都烂了哪还看得清表情。”
“所以你对这件事一直心有余悸?”
“对啊,正常人谁碰见这事不害怕啊。之后虽然凭借关系都摆平了,但还是有点心理阴影,时不时的梦见这个妹纸。”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苏行有些无语地看着王明,低声呵斥道。
“我以为跟这事没关系啊,就没提。同志,那女的不会跟这事有关系吧?”
懒得回答王明的提问,留他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苏行微微皱眉,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如果说足浴的恶物小姐是引子,那么王明噩梦所产生的恐惧只能指向赵子轩,或者是这个自杀的女生了。
恶物小姐被清除的那一天,他开始做噩梦
正当苏行即将找到答案之时,一阵让人精神抖擞的唢呐声,将苏行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原本倒在地上失去效用的纸人突然站了起来,带着一张张诡异的笑脸,开始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
一只如同矿泉水一样高的纸膜,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态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郎君,我回来了。”
全身上下在这一刻全部僵住,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如同死亡般的凉意沿着皮肤一点点蔓延开来。
苏行在这一刻终于想清楚了灾厄的形成原因以及特点,但却有些为时已晚。
因为直视了恶物本体,缺乏灾厄抗性的苏行陷入到了自身的本能恐惧所产生的肢体束缚之中。
简单的来说就是下意识地感到畏惧,在这种时候身体会失去控制,就好像体表有什么东西在限制着自己无法动弹一般,因此得名为肢体束缚。
这也难怪,眼前这只纸膜所寄托的恶物虽说也就是筑基后期的水平,但这便足以碾压现在的苏行了。
即便是苏行使出浑身解数底牌尽出,最多也就勉强逃走。
而作为灾厄一部分的王明,肯定是逃不出去了。
不过对于王明来说,这一切也都没有意义了。
在纸膜出现的那一刹那,他便被彻底的剥夺了五感,变成了只受纸膜操控的行尸走肉。
苏行一边用力挣脱着那股正面直视恶物而产生的肢体束缚,一边在心中默念咒文,试图调动起自身的灵力来发动异术。
但这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苏行赖以生存的神秘典籍在此刻被完全隔绝,因此苏行也就没办法使用之前的那些灵术了。
羽态倒是没被限制,但是处于状态,同样无法使用。
看着一点点被吞食进去的王明,苏行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道尖刺快速的贯穿了他的身体。
确切的说,是贯穿了他的灵体。
尽管身体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但苏行的双眼逐渐迷离了起来,
他的意识正在被剥夺
脑海中下意识的,出现了关于异术的信息。
除异者的灵术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常见可学习的通用灵术,另一种则是接近于个人专属的,来自于个人经历或是容纳物所赋予的,名为异术的诡异技能。
而异术往往是来自于当事人自身所遭受的灾厄经历,因此有些人会很抗拒使用自身的异术,因为这将唤醒他们体内的灾厄。
不仅仅生理上的不适,很多人无法接受自己从灾厄之中幸存下来的事实,因此会转而使用其他方式来与灾厄战斗。
毕竟只要经历了灾厄,就拥有远超常人的灾厄抗性,这也是苏行这些除异者游走于灾厄之间却不被腐蚀同化的关键。
而触发灾厄异术的方式根据类型的不同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接近于瞬发的触忆型,全名为局部灾厄复现异术,一般是通过某些特定的事件或是感觉来刺激自己对灾厄的回忆,从而部分重现出灾厄。
绝大多数除异者都采用的这种方式,好处是释放方便,且事后清除灾厄影响的时候只需要将部分记忆人为的隔离忘却就好了。
而另一种全面灾厄复现异术则是需要一定蓄力时间的大规模灾厄复现。
相较前一种而言,这类灾厄异术不仅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更多,对释放者的伤害更大,对周围的影响也远超前者。
但其威力也更加惊人,并不是瞬发的触忆型可以相比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另类的异术。
那便是死亡异术。
顾名思义,就是只有死亡之后或者是濒临死亡的时候才能释放的强大异术。
苏行现在的状态,便是发动死亡异术的前置阶段。
他有些不甘的想要睁开眼睛,但身体却在渐渐的失去控制,脑海里被尘封已久的往事纷纷浮现,在他的眼前反复上演着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而正在陶醉于跟王明合为一体的纸膜,似乎也察觉到了本该直接死去的苏行体内的异常。
几道沾染着诡异气息的波纹劲射而出,从四面八方锁定了还处在束缚之中的苏行,准备将他直接物理消除。
然而在苏行即将被命中的那一刹那,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和以往不同,这一刻,他的眼里闪耀着璀璨的金色光辉,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着,令人不敢直视。
这一刻,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只剩下“苏行”缓慢地在黑色之间微微晃动。他身旁那些停滞的黑色波纹也是应形而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这一切又好像是幻觉一般,下一刻纸膜便重新恢复了意识,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似乎在质问苏行为什么要破坏她的幸福。
“苏行”冷漠地看着散发着中级恶物气息的纸膜,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纸膜轻轻挥舞四肢,倒在地上的纸人们重新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着“苏行”扑去。
和之前被苏行以雷符轻易灭杀的呆滞纸人不同,这些纸人不仅面带红光动作敏捷,就算双手也附着了丝丝黑色的灾厄气息,只要命中就能造成灾厄的污染,进而将苏行转化为灾厄的一部分。
但“苏行”对此却是毫不介意,他微微凝神,右手云淡风轻地打了个响指。
一声闷响传来,无事发生。
“练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啊。”
“苏行”自嘲般地摇了摇头,身体宛如箭矢一般径直穿过了朝着自己袭来的纸人,接着随手取出之前用来释放笔迹异术的毛病,对着纸膜的胸口轻轻一插。
无数的小字宛如墨迹一般瞬间便在纸膜的身上弥漫开来,纸膜微微一愣,似乎在疑惑苏行此举的用意。
但下一刻,她便“消失”了。
并非是物理上的消失,而是作为中级恶物的气息直接被抹除。
毕竟,她作为依附品的纸膜,直接被改写了属性。
纸膜的表面被密密麻麻的写上了无数的“信息”。
这些都是远超中级恶物所能接触的,高阶信息。
信息代表污染,知识代表不幸。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第二定则。
看着全身被墨迹所浸透,逐渐塌陷下来的“纸膜”,“苏行”啧了一声,对其轻轻招了招手。
下一刻,原本还在“挣扎”的纸膜,直接坍塌收缩成了一小团墨色的纸球,置于他的手上。
“苏行”看着手里的纸球,露出了一个纯真善良的笑容。
然后张口便将它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