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府出门,又去枯荣街角的早摊吃了碗云吞面,细细品味着家乡的味道,骑着白马来至衙门口。
“公子。”
门房快手赶忙上前拉住缰绳,“小的已经谴人通知赵大人。”
赵凡翻身下马,没理会门房,径直往威武堂走去。
三班六房便在威武堂左右,彰显出威武堂的尊贵地位,蓝岸城大小事务皆从此出,传遍各个乡镇。
金破天紧握着刀柄,他感到一股极强的气息。
望着飘然而来的月白长袍少年,松开刀柄,微微垂首,“公子,别来无恙。”
“尚可。”赵凡微微颔首,看向威武堂大门,赵鹤迈步而出,“有劳金大哥护卫。”
“是。”
树枝二人迈入威武堂后院,县令的居所。
“不多待几天,快到清明了,拜祭完你娘,再走吧。”
赵鹤为侄儿斟茶,坐在椅子上,想起往昔,“也去给你外公外婆扫坟祭祀。”
望着叔父鬓角的白发,蓝岸城的事务,牵扯了他大量的精力,已显老态。
“准备去拜祭一番再行离开。”赵凡凌空度入先天真气进叔父体内,“旧伤尚未痊愈,叔父当以静养为主,衙门事务可暂缓处理亦或交给旁人。”
内伤有复发的趋势,对此他只能建议叔父去找大夫看看,开些固本培元的药汤,积劳下去,恐成恶疾更难以根治。
叔侄二人聊了许多,从家族营生到弟妹的前程,小弟势必走科举路子,能高中最妙,若能回到九江府任职,赵家地位稳固。
妹子则是让她自由发展,让她在淮水两岸江湖浪迹一番也无妨,聊完家长里短,赵凡看了眼夜色,“叔父,湘水派内功,你该转修,再配这些脉络图,达到先天不难。”
“心里自有打算,放心去吧。”
赵鹤微微颔首,只觉泪眼朦胧,六七岁时将他送去仓青山,十六七岁时他将破门出家,十年如苍狗,转瞬即逝。
站在威武堂上,赵凡看着聚集过来的快手们,都是一起打过木家,斗过僵尸的兄弟,朝着他们拱手。
“少侠,尊卑有序,我们这些泥腿子如何承此大礼!”
“公子待我们有恩,又怎么能受此礼。”
“公子当自重。”
“诸位兄弟,赵某将归山门。”
赵凡无奈看着避开的快手们,淳朴的人,你敬他一尺,他还你一丈,“这段时日,多谢兄弟们帮衬,往后无期,不知何日再见,望诸位不负韶华,砥砺前行。”
喜欢勾栏听曲说书的快手闻言痛哭流涕。
瘦猴问,“你干吗哭?”
“赵公子待我等恩重如山,离去还来道别,你说,该不该哭?”
快手们明白话中意思,尽数哭出声,一群大老爷们哭的跟小娘子似的。
与他们同吃同住共进退的公子,赏罚分明,不吝赏赐,不贪兄弟抚恤金的公子,要走了,于心不舍。
“哈哈,诸位,有缘江湖再见。”
赵凡却极为洒脱,先天真气鼓荡成风席卷四面八方,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回荡在衙门之上。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哈哈哈,去也。”
挥洒胸中江湖意,赵凡凌空一踏,先天真气裹起四周的树叶,冲天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衙门对面的酒肆中,喝着酒的扁担客回味着传荡出来的诗歌,低头看了看满是老茧的手,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光,“一入江湖岁月催。”
想起昭华时年,初入江湖时的困顿,曾登临绝顶,再叹回首几人回,不过岁月催人老,人生一场醉罢了。
担山客细细回想,挑起黑色扁担朝着城门而去,“不入仙门,终为蝼蚁,纵是江湖传说,百年后不过一捧黄土,此子有趣,合该交流一番。”
胡蝶从小五家走出,听着传来的诗声,感慨一声,“不过十六七岁,却似看透了江湖般,跟着他,去看看他嘴里的江湖,是否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般;
只叹我如那尘世如潮中的潮水,终会消散,他踏在浪潮之巅,能否登天?”
留下一笔银子给小五,骑着买来的快马,朝着城门加速行去,踏踏踏跑了一路,忽闻更脆响的马蹄声传来,扭头一看。
只见一匹洁白如雪的马儿鬃毛飞扬疾驰而过,胡蝶瞪着美眸,“这只猫,还会骑马?!”
眼中露出笑意,猫都如此邪性,就算他是魔头,也跟定了,“驾。”
赵凡买了些祭祀用品,运转轻功来到城外卿绵山,赵氏二代人皆葬在此山中。
守墓人是个瘸子,下巴上还有一颗肉瘤,很丑恶,他一如往日般喝的醉醺醺,忽见远处的有火光,放下酒壶拿起刀叉,“兔崽子,敢来老子的地盘上盗墓,把你们穿成肉肠!”
赵府近日风光无限,附近的一些盗匪便盯上了卿绵山,想要盗掘赵氏祖坟,以求其中的财宝。
“嘶~”
山脚下的照夜乌骓马打了个响鼻,往旁边走了几步,守墓人走到近前,“倒是一匹好马,这个小贼蛮会装扮。”
待守墓人上山,胡蝶才牵着一匹马从旁边的树丛后走出,“此人好重的煞气。”
守墓人登到半山腰,猫在草丛里看着墓前的跪拜的少年。
气质出尘,片叶不沾身,不似盗墓,更像是来祭拜的,他有些不明所以,谁没事大晚上来拜祭?
“这人,你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乱认祖宗的。”
守墓人扯开嗓子吼出声,一面令牌飞了过来,他伸手接住,仔细揣摩,“赵凡,大少爷,您回来了!”
“嗯,你做的很好,改日去城中找叔父领赏。”
赵凡头也不回,望着母亲赵氏的坟墓,守墓人自他小的时候便到赵家,知根知底,平日里不见人影,但赵府从未少了卿绵山的吃喝供给。
“好,好,公子能来即好。”
守墓人连道两个好,拱手告辞离去。
拜祭完已是子时,明月高悬夜空,夜枭啼鸣不绝于耳,时不时能听到几声狼嚎。
赵凡站在松树顶上,仰望着垂落在天穹上的星空。
“公子,上面冷,下来烤火吧,我带了烧鸡烤鹅!”
赵秀蹲在树下,温着小酒,旁边是烧鸡与烤鹅,本还有一只烤鸭,奈何被猫吃光了。
照夜乌骓马撞了下她的棕色快马,低着脑袋睡觉。
平复内心,赵凡轻飘飘落在火堆旁,望着火光映照的胡蝶的脸,“你不是走了么?”
“闯荡江湖呀,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你想杀我全家。”
赵凡一句话噎的胡蝶的表情狂变,“我不需你这样的伙伴,离去吧,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别,少侠,那是拿钱办事,我也为此付出代价了。”
胡蝶吓了一跳,整顿好的情绪濒临崩溃,看着魔头手上凝聚的可怕真气,坐在地上往后挪了挪,“没了一条腿,我继续闯荡江湖无疑羊入虎口;
我的确做过对不起你家人的事情,愿为少侠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只求少侠收我为童子。”
忽想到,日后入仙门,也需人手帮着处理杂务,自身可安心修行。
赵凡想到此,先天真气没入胡蝶督脉上命门穴中潜伏,“记住今日的话,既为奴婢,日后违令,你明白下场如何。”
“是,公子。”
“你且回蓝岸城先待着,日后自有差事让你去做。”
赵凡卷走烧鸡烤鹅,骑上照夜乌骓马,小玉骑在他肩上,策马而去。
胡蝶看着空荡荡的火堆,许久才回过神,擦掉额上汗渍,“呼,差点就死了,待在魔头身边,把他会的都学了,日后哼哼。”
从怀中拿出一枚虫卵丢入火堆中,魔头呀魔头,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火毒蝶的虫卵,本姑娘是分开藏的吧,且等着瞧。
晨曦扫去黑暗,光芒降临丛林。
“小玉,你骑着乌骓马,咱们比赛,谁先回到苍龙观。”
赵凡拍了拍手,望着马头上的小玉,“你赢了,我去抓那只百灵鸟给你吃,我赢了,再说。”
“喵喵喵!”
小玉斗志昂扬,想到那只臭鸟被它按在爪下的一幕,拍了下照夜乌骓马的脖子,它扬起双蹄便跑,溅起一路烟尘。
“学会偷跑。”
赵凡深呼吸口气,真气弥散全身,运转踏风追光步,双足爆发出强劲力量,脚后飞溅起大片尘土,身体往前冲出,淡淡的气浪朝着左右分散。
踏草无折,点叶而起,穿云如柳絮,踏空如行云。
形如白影踏着树冠径直下山,速度奇快无比。
照夜乌骓马见此,放弃小道,奋力一跃,踩着山坡滑行,到了平地后迈开四肢全力奔跑,丝毫不让。
“咚。”
破空声传出,赵凡身上的长袍被风撕裂,踏着灌木丛,憋红红着脸使劲往前飞跃,不敢停留片刻。
一气功夫指的是内呼吸长短,对内功以及气息绵长要求极高,且施展轻功本就消耗大量力气与真气,才跑到一半,眼前就似有无数重影般。
照夜乌骓马一分为五匹,整齐的越过他,朝着仓青山狂奔而去,不知踩踏多少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