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林笑着道:“阿苟,不要拿马撒气了,咱们的马怎么能追上那匹白马。”
周苟儿唉地叹了口气,望着赵盛之和朱肜道:“这二人谁啊?”
赵盛之忙上前行礼道:“小将赵盛之。”
朱肜非常看不上周苟儿这副找马儿撒气的模样,并不正眼看他。
周苟儿见朱肜对自己不敬,又要发火。
文延之忙道:“阿苟!这位是朱先生,今后留在我们身边,你对他敬重些。”
朱肜伸出两根手指,纠正道:“只两年。”
他生怕文延之耍赖,文延之笑着回道:“这个可说不准。”
周苟儿见文延之对朱肜挺敬重,他现在对文延之信服,也就冷哼一声,忍了这一次。
之后狄林偷偷地问文延之:“伯长,为何不让阿苟杀了苻坚,这可是封侯之功。”
“刚才阿苟的马是你做了手脚?”
狄林狡黠地点了点头。
“狄林,如果是洛阳城和苻坚的人头两个里选一个,你选哪个?”
狄林闻言,兴奋地低声道:“伯长,凭借着咱们这几百人,当真能攻下洛阳城?”
文延之斩钉截铁地道:“能!苻坚如今被吓破了胆,早已失去了往日雄心。他如今往襄阳去找慕容垂,咱们只要在他过了南阳之前攻下许昌,他定不敢继续北上,只会西走武关回长安,那时的洛阳城唾手可得。如果苻坚死了,慕容垂会直接北上洛阳回冀州,和他碰上,咱们可没有胜算。”
淝水之战之后,前秦仅存的没有溃散的大军就是慕容垂率领的三万精兵。
狄林见文延之成竹在胸,喜道:“如果真的能夺回洛阳,那可比苻坚一颗人头值得多。”
过了一会,陈武、丁黄奴、徐豚子都押着一些人回来了,都是路边随意俘虏的。
秦兵跑了两日,又刚刚渡过淮河,基本没了力气,想跑也跑不动了,又被晋军吓破了胆不敢反抗,使得晋军一个人就能轻松俘虏七八个。
文延之带着赵盛之和朱肜前去招降这些士兵,其实也不用说什么,只要给点吃的,不杀他们,就磕头谢恩请降了。
文延之让赵盛之挑出原本羽林郎的人来,大概两百多人,自成一队,还由他率领。
羽林郎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是因为他们是苻坚的禁卫军,一直跟在苻坚的左右。
即使这样,三万羽林郎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赵盛之见文延之这么信任自己,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恨不得将心挖出来以表忠诚。
一旁的朱肜斜睨了赵盛之一眼,冷哼一声。
其它零星加起来,有七百多人,其中不少氐、羌、鲜卑乃至羯胡。
周苟儿叫嚣着要将这些异族人全宰了,那些助纣为虐的晋人更是一个不留。
朱肜在旁边冷笑一声:“蠢货。”
周苟儿跳了起来,指着朱肜怒道:“别以为有伯长护着,我就不敢杀你!”
文延之忙过来劝,道:“朱先生,您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朱肜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找个避风的地方闭目养神。
文延之又拦着周苟儿到一边道:“全杀了这种话,不要再对着那些人喊了。他们既然降了,今后就与我们一般。”
周苟儿不解道:“凭什么!”
文延之无奈道:“咱们需要人手,难道指望着咱们兄弟两百多人北上吗?”
周苟儿一愣,喜道:“咱们继续北上?”
文延之笑道:“阿苟,你且看着吧,这才是刚刚开始。”
之后文延之指挥俘虏动手,搭了一个简易的避风处,升起火堆,开始烤马肉。
这一路上,被杀的马匹遍地都是,今晚倒是不愁肉吃了。
秦军丢下的辎重粮草,足以让苦了几天的晋军将士吃一顿热乎乎的饱饭。
只轻伤了几个人,就打了一场胜仗,现在又可以烤火了,周苟儿崔三等人乐得围着火堆跳舞。
陈武则请命领着人去看管那些俘虏,他们的武器和甲衣都被除了,数百人缩在一起,烤着火吃着文延之命人送来的食物,经过这一场大败,能活着就是万幸了,谁也没逃跑或着反抗的心思。
文延之拿着一块煮好的马肉,递给独自缩在一边的朱肜,并对两名士兵道:“在这儿,给先生生一堆火。”
那两人连声应了,抱着一堆干柴和一小捧干草到了朱肜身前,又从旁边火堆里取出一根燃烧的木棍,将这边的火生了起来。
当眼前的火升了起来,朱肜一直缩着的身子明显舒展了一下,以便更好的取暖。
朱肜接过文延之手里的马肉,大口吃了起来。
他有士人的骄傲,却没有士人的娇气,可惜目光终究短浅了些,或者说太心急于让苻坚一统天下,才会支持苻坚南征。
吃了几口热肉,文延之又递过肉汤,朱肜也顺手接过来喝了几口,然后哈地一声,终于将身子暖和过来了。
“伯长今后有何打算?”朱肜看似无意地问道。
“继续北上。”
“就凭这些人?”朱肜瞄了一眼围着火堆正在开怀大吃晋军。
文延之笑道:“就凭这些人!军中除了我,没有识文的,今天俘虏的人中,不少也是军需官属下的小吏,这些人都给先生您,劳先生帮我统筹辎重粮草人吃马嚼,乃至功劳多寡。”
听了文延之这般狂妄的话,朱肜反而笑了,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走到哪。若你败了,我自回秦,不算违约吧?”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任凭先生去留。”
朱肜轻哼一声,闷头啃手中快要凉了的马肉,他着实饿了。
第二天,朱肜只用了一个上午就将所俘虏的人数,和各种粮草等等杂物都梳理清楚了,他是曾率领数万人的大军东征西讨的,在他眼里,文延之这点人,都不够塞牙缝的。
文延之看着册目,连连夸赞,朱肜却一副这种事也需要被夸的表情。
“陈武,将所有氐、羌、羯胡、鲜卑等人都带到那边山坡。”文延之命令道。
周苟儿闻言,猛地站起来,笑道:“伯长,还是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