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肜在距离汲县六十余里的黄河岸边追上了翟真部。
两方随即发生恶战,但是翟真部一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二是兵力不及朱肜,很快溃败。
翟真只得领着亲信,逃亡汲县。
到了汲县之后,翟真一方面命人去通知叔父翟斌,文延之部已渡河,另一方面则派人往邺城慕容垂处求援。
同时他还逼令全城百姓修城,他知道若是汲县被晋军夺了,那自己的叔父就要被困死在了汲县和修武县之间的这片地方了。
在汲县以南二十里处,朱肜和渡河的狄林汇合。
狄林只是得了朱肜的消息才渡河的,对于目前形式并不清楚,他听说文延之被困修武,心急如焚。
朱肜本来想先去解救共县的赵盛之再领兵解救修武。
狄林闻言大怒,拔出腰间佩刀道:“朱先生!使君待你如同手足一般爱惜!你难道想落井下石吗?那赵盛之算什么东西?如何能和使君的性命相提并论,先生若不去修武,那狄林只有斩了先生,夺了先生之兵!”
朱肜闻言苦笑道:“依你所言就是了。”
他只是觉得以文延之的能力,足以支撑道自己救了赵盛之。
两人合兵之后,遂直往修武赶去。
在获嘉城外,翟斌参军段延领兵拦路,狄林大怒,披坚执锐,身先士卒,纵马在敌阵中厮杀。
晋军眼见主帅如此,士气大振,皆忘死拼杀,段延大惊,慌忙逃回获嘉城。
朱肜看了狄林这般,心中感叹文延之有这种忠心护主的下属。
不过他更佩服文延之,当初文延之如果从石门渡河南下回到荥阳,那翟斌绝不敢渡河追击。
文延之损失的也不过是陈武和赵盛之所部。
两万士卒虽多,可对于一州刺史来说,也远没有到不可接受的地步。
可是文延之不退反进,固守修武,将翟斌的主力困在修武。
这让自己、狄林还有陈武都来得及支援。
击败段延之后,晋军稍做休整,即奔往修武。
已经守城十多天的文延之,这会心里已经有些打鼓了。
他想,自己要是死在这里,一定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城外又响起了辱骂声,粮官愁眉苦脸的来求见。
“使君,城中粮食最多可支撑将士们三日了,我们是不是该向百姓募粮?”
说是募粮,实则是抢粮。
文延之进城就曾严令不许劫掠百姓,所以现在城中百姓家中多数还有余粮。
“募粮之后可再坚持多久?”文延之问道。
那粮官回道:“这城不大,百姓也不多,搜刮一遍,或可多坚持一个月。”
文延之来回踱步,道:“一旦开始向百姓取粮,就会让士兵知道我们已粮草不足。如今敌众我寡,我能守住,全凭士兵的士气,不可让士兵知道粮草已尽。再坚持两日,若是援军还不到,你偷偷派人往城中富户家中借粮,若是此粮用尽,你可张贴告示借粮,若再尽,可张贴告示买粮,若再尽……”
说到这里,文延之长叹一声,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援军也多半不会来了。
“若再尽,就让令士兵全城找粮。”
粮官躬身应了。
在他临走的时候,文延之又告诫道:“此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可外传。若是我在外听到不利风声,唯你是问!”
第三日早晨,檀韶急匆匆来禀报道:“使君……赵盛之将军……”
文延之心下一沉,道:“赵盛之怎么了?共县被破了?”
“赵盛之将军被翟斌绑在城外鞭打……”檀韶说这话的时候,双目赤红,青筋暴起,他恨不能现在就出城与那翟斌决一死战。
文延之忙来到城墙上,果然见城墙下一个形似赵盛之的人被吊在高处,翟斌及手下几个副将手中持马鞭,鞭打取乐。
赵盛之抬起头,看见城墙的文延之,他忍痛大喊道:“使君!赵盛之无能!赵盛之无能!”
言罢,涕泗横流。
翟斌哈哈大笑,用马鞭指着城墙上的文延之道:“只会爬公主床的小儿,快快出城请降,我可饶你一命,让你再回公主的香被窝。若是待我破了这城,那公主的床上,可就不一定是谁了,哈哈哈……”
檀韶夺过身旁一弓箭拉满,直射翟斌,可惜终究太远,那箭矢在距离翟斌十多步的地方力尽插在了地上。
檀韶气得将弓扔在地上,对文延之道:“使君,与我五百兵马,我一定将那老匹夫斩了!将赵将军救回来!”
文延之按住檀韶的肩膀,认真道:“我心中比你更愤怒,可这是翟斌引我们出城的计谋。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若有失,则赶来的陈武和朱先生他们,都会成为翟斌案上的鱼肉。”
望着远处的赵盛之,文延之原本以为以赵盛之怯懦的性格,一旦共县破了他就会投降,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看了赵盛之。
见文延之只在城墙上站了一会就离开了,翟斌连抽了赵盛之几鞭子出气。
现在的他比文延之更急,他昨日就得到翟真的消息,文延之部有近一万人已经渡过了黄河,正往这里赶来。
而文延之另一部陈武也差不多快到了,他反而要陷于不利局面了。
所以昨日赵盛之被送来,他就想出这一招激怒文延之,显然,文延之并不打算出城。
郭通见此,再次劝道:“明公,如今文延之闭城不出,我等再不早退,恐反成了他人网中之物。下属请明公尽快引兵退往共县。咱们重整旗鼓,再与晋军决战不迟。”
翟斌双目瞪着修武城,越想越不甘心,马鞭指着城墙,怒道:“攻城!攻城!攻城!我就不信这小小的一座城今日攻不下来,下令攻城,胆怯者斩!”
郭通等人闻言,皆不敢再言。
刚下城墙,文延之就听见外面擂鼓之声大作,城墙上的士兵高声喊道:“敌军攻城了!敌军攻城了!”
他忙又回到城墙上,往下望去,却见满头白发的翟斌披甲执锐,亲自纵马在后面督战。
文延之知道,决定胜败的一战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