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世子这话说了如同没说。”
宁昱承忽然从喉咙中溢出一阵低笑,面上挂着笑意,他那脸本就好看的过分,如今更是妖冶。
秦慕青瞧不出他喜怒,这人心思向来不是很好猜,不过她那话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跟没说一样。
她若是说的高了,会让这厮以为是奉承,夸大其词,以为她与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一般。
若是说低了,这厮指不定一个不高兴,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她呢。
倘若她分析的刚刚好,那她更凉了。
她一个远在西北的侯府世子,居然对他一个王爷的实力估量的如此精准,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在京中布满了探子,意欲何为?
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说最稳妥。
宁昱承定定看了她一眼,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是如何做到如此圆滑的?
自与她相识,他便发现,她的见识谋略处事作风皆不似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
那样的城府与圆滑应当是历经岁月沉淀所来,只是他查过她,并未发现什么。
要么是她掩藏的极好,要么是此人的确天资聪颖到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罢了,试探够了,宁昱承也开始透漏自己的意图。
“世子如今未曾参加过秋闱,想来是不打算科举入仕了。”
“的确。”秦慕青老老实实承认。
她没办法参加科举。
虽说她身负黄泉之气,但不能对其他人使用,只能作用于鬼怪。
好在她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但也只是让她的脸庞男性化几分,不容易被看出来,再往深了便相当于对他人使用幻术,不被规则允许。
她身上的女性特征隐瞒不了,所以她平日里都穿着特制的金丝软甲,以防被人不小心碰到胸膛发现。
且能让她看起来肩宽几分,胸前略微鼓起像是胸肌般,不会有人怀疑。
再者,这软甲还有些防御功能,以防不测。
“那世子若要入仕,则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加上一个合适的人举荐。”宁昱承脸上挂着笑,眸色深深,殷红的薄唇吐着为她考虑的话。
“正如殿下所言。”秦慕青感觉这厮要算计她,但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本朝虽说是有科举制,但却不如华夏唐宋时期科举制公平。
这里科举制与世袭制并存,世家子弟可受祖宗荫庇,世袭职位。
且六品以上官员之子无需参加县试院试,年满十六即可直接参加秋闱,相当于生来便有秀才名头。
平民百姓若要入学还得参加考试,原本束脩就贵的惊人,很少有读的起书的,如此一来更是少之又少。
在这种制度下,朝廷中大部分官员皆是世家出身亦或是受世家庇护的平民,若是中举,日后可入朝为官,自然便归为这一家族。
如此一来,教育便被世家大族垄断,寒门子弟极少有出路,即便有也是投靠某一世家。
这是数百年来各大世家稳固自己势力达成的共识。
秦慕青作为出生在淮安侯府的世子,她属于既得利益者,但却对这种制度不是很认同。
以上一世华夏历史为鉴,便也知这样子迟早要翻船。
如今世家的地位就已经过分抬高,京师以外,有些世家大族权势已凌驾于皇权之上。
长此以往,只怕皇权没落,皇室衰微。
秦慕青想了这些不过一瞬,这些暂且不是她能改变的,若是想要改变这种阶级垄断,只怕是与所有世家为敌。
如今她办不到,便也不想了。
待日后若是可以,她自会倾力相助。
吧嗒,一声棋子打在棋盘上的声音响起。
秦慕青看向座子的宁昱承,明白他是想再来一局,便也拿出白子。
“本王觉得此次正是大好的时机,待到回京,本王自会向陛下请示,力荐世子。”宁昱承红唇微勾,面上一派悠然又自信。
秦慕青看着他那笃定的笑意,知晓此事他是有足够把握,毕竟陛下对贤王的宠爱人尽皆知。
秦慕青夹着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
天上没有白来的馅饼,若她应了,便实打实是贤王一派了。
但这也是她当初接近宁昱承的目的,毕竟她爹如今被贬西安,若是不借宁昱承这势,又不能参加科举,那要等到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
想明白后,调整好面上表情,起身半跪在地行礼,神情肃穆,郑重开口道:“多谢殿下,此情定当铭记在心。”
“世子言重了,世子日后可是本王的左膀右臂。”
宁昱承说完伸手想去虚扶一把,却因坐在凳子上,离得有些远,苍白瘦削的大手直接触碰到那双皓白宛若凝霜的玉手。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让宁昱承的眸子顷刻见黑如泼墨,神色幽深。
黑眸紧紧盯着那葱白的手,不经意瞥见白皙的指尖上一抹胭脂色,视线逐渐灼热起来。
秦慕青感觉指尖隐隐有些烫,大概是方才捏着棋子太过用力,便没多想。
因为宁昱承微凉的手触碰到她的时间有些长,秦慕青便抬眼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早已掩盖好神情的宁昱承被那双通透温润的眸子看的心中一虚,差点直接扔开她的手。
好在想着那样更可疑,便压下了那一股猛烈而又奇奇怪怪的情绪,虚虚托着她的手,往上抬了下。
秦慕青便站了起来,又理了一番锦袍坐下,继续落子下了起来。
想到今日傍晚所见,宁昱承面色微沉,有心敲打敲打她:“既然世子跟了本王,就是本王的人了。
本王有些洁癖,喜欢独占,身边人的最好不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宁昱承周身带了几分危险的气息,捏起一子,用力按在棋盘上,啪嗒一声响彻整个房间。
原本还觉得他这话有歧义,想纠正一番的秦慕青感觉四周氛围有些压迫,眼前的人透漏着一股诡异的危险,缩瑟一下,将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世子既然跟了本王,恐怕要受些苦,得全心全意辅佐本王了。
毕竟本王肆意惯了,日后若是没有皇位加持,哪个皇子容得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