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栖凤阁内,苏凝嫣坐在椅子上,手托下巴,闭着眼睛,一脸的疲惫。
身后,一名年轻宫女轻轻地帮她揉着额头,小声哀求道,“娘娘,歇会吧。您的身子要紧,别再为了这些琐事伤神了。”
前面的桌子上,摆着三份奏折,这正是年轻宫女口中指的琐事。
苏凝嫣叹气道,“傻丫头,这可不是什么琐事。事关一位大学士……说了你也不懂。”
宫女倔强地说道,“什么事都没有娘娘的身子重要,跟这比起来,什么朝堂大事都应该放到一边。”
这话听着相当贴心,苏凝嫣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这名宫女名叫小桃,很普通的名字,长得也是普普通通,却是跟了她十年的老人。当年她跟哥哥到王家避难,王家就派这个小桃服侍她。
她因缘际会,当了太后,又将小桃召进宫中服侍她,一直到现在。
这是她最贴心的人。
苏凝嫣拍拍她的手,说道,“现在这大乾,暂时由我当家,自当尽心竭力,要将一个国泰民安的大乾交回到皇帝手上。”
小桃忿忿地说道,“这大乾的官员和子民,全都是一群白眼狼,根本不值得您这样。”
苏凝嫣沉默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名声有多差,不管她有多努力想要将这个国家治理好,都无法得到任何赞誉之声。
她轻声道,“我只求问心无愧。”
这句话像是说给小桃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时,高公公回来禀报,说许言已经带来了。
苏凝嫣敲敲脑袋,才想起有这样一桩事,有些烦燥地说道,“让他在外面等着吧。”
距离早上她被气晕过去,已经过了半天,她也冷静了不少。现在又碰到一桩朝堂大事,也没太多心思去追问那个红衣捕头说的那些话。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她哥哥平时再怎么隐瞒,也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平常不会往深处想,现在被那个红衣捕头说出来,仔细一想,就能从许多细节中得到印证。
问清楚又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
总不能让她哥死后,名声跟着受损吧。
现在,她最头疼的是这三封奏折。
苏凝嫣目光在桌面上三封奏折上一扫,突然心中一动,说道,“等等,还是把他带进来吧。”
“是。”
高公公领命去了,不一会,就从旁边的小门,领着那个名叫许言的红衣捕头来了。直接到了珠帘里面。
苏凝嫣打量着这个正在行礼的年轻人,很有朝气,在她面前不卑不亢,骨子里透出一种傲气。
太嫩了,不够内敛。
她在心里评价道,不过,她看中的,就是他这股子傲气。
虽然,早上他的话一度让她非常愤怒,将那么残酷的真相告诉了她,她一度恨不得下旨将他处死。
可是,冷静下来后,她反而欣赏起这个年轻人。
一个臣子敢在自己面前说出真话,是多么难得。
自从苏凝嫣开始垂帘听政,执掌朝堂后,就再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真话了。
就算是最贴心的小桃,为了不让她不高心,也会瞒着她一些事情。
原本最亲的兄长,在她的面前,也变成了臣子,跟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变得疏远。
这些年,她真正体会到了孤家寡人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不论是朝廷重臣,还是身边的宫女太监,跟她说的话,都是带着某种目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名义上,是她主理着这个国家,可实际上,她的旨意也就在皇城之内有效。
哪怕在神都,能够完全贯彻她意志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萧清羽。
其他的旨令,出了神都,根本不知道会被歪曲成什么样子。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官僚体系,但还是被官场教做人了。
后来,她学聪明了,跟内阁的臣子商量着来,想要治理好这个国家,只能依靠朝中的重臣。
只有符合这些大臣的利益或者理念,才能让政令实施到地方。
既要思考什么样的政策对国家有利,又要平衡各个派系之间的利益。实在是费心费力。
几年下来,苏凝嫣有些心力交瘁。
如今,又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交到她的手上,洛州的太守马上要致仕了,现在内阁分别推举出三个人选,让她决定选谁。
太守,是一州的主官,真正的封疆大吏。
要知道,大乾如今边疆有两个州陷入了叛乱,正是因为太守不作为造成的。前车之鉴,不由得她不慎重。
这样重要的官职,自然是引起了几大派系的争夺。
这三个人选背后代表的是谁,她也心中有数,问题是,要选谁呢?
洛州,同样位于边疆,在南方,再过去,就是瘴疠之地,有几个山蛮之国,向来不服教化,若是选了一个能力不够的,处理得不好,又是一场大乱。
苏凝嫣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正好,这个敢说真话的红衣捕头来了,她突发奇想,想听听他的看法。
可是,当人带到了,她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唐。这种涉及到封疆大吏的任命,又怎么能问一个小小的红衣捕头?
“起来吧。”
苏凝嫣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又看向了桌上那三份奏折,想着这三个人的生平。
……
许言没想到,自己竟然直接被领到珠帘里面,见到了太后的真容。
当然,他自认没有主角光环,不敢盯着人家看,否则,真要被治个大不敬之罪,拉出去砍了,那就太冤了。
可是站了半天,那位太后却根本不搭理他,就这样把他晾在这里。
“这到底是在闹哪样?”
许言真的是莫名其妙,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位太后为什么要召自己入宫。
把他叫来后,又不理他。
难道真的是看上我了?
不对啊,按照书中的人设,这位太后在前期,心思都在国家大事上,对男人不感兴趣的。
终于,苏凝嫣开口了,“你对兵部侍郎任剑秋怎么看?”
许言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开口,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兵部侍郎,那是我能评论的吗?
红衣捕头,充其量也就是七品而已。
六部的侍郎,全都是正三品的大官。
他答道,“微臣只是小小的捕头,不敢非议大臣。”
苏凝嫣一直盯着许言,听到他的回答,心中很失望,早上的时候,你的胆子可大得很啊。
下一刻,她的脑海中就响起一个声音,【任剑秋,不就是任阁老的侄子吗,无能之辈,也就有一个好家世而已。】
不对!
苏凝嫣瞳孔一缩,她刚才一直盯着许言,他的嘴巴根本没有动过。
那么,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不,那个声音,好像是直接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一时间,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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