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忠从煤场出来，骑马奔驰而去。进了江宁城中，兜兜转转的饶了好几条街巷，才在一处客栈前停下。

进了客栈厢房之中，一身着儒服的男人正手持卷宗，认真专注的看着。

“谈妥了？”男人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卷宗，语气淡然。

王秉忠干咳一声，掩饰尴尬，老实回答：“没有。”

“哦？”

男人放下书卷，端起茶盏，轻轻吹拂，茶水散发着热气，如同烟雾一般缠绕在男人身边。

“那小子狮子大开口，要一两银子一瓶。”

儒服男人笑了笑，呡了口茶，盯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瓶薄荷水沉思不语。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一两银子......”男人似乎是在思考一两银子的价格值不值得买入。

“他手中有多少瓶？”

“一千四百瓶。”

“这么少？”

“是的。”王秉忠有些愤恨的说道：“量少就算了，要价还狠，这不是宰人么！”

王秉忠盯着木桌上的那一小瓶薄荷水，心中暗道：这么小一瓶，还不够涂抹一次的，几天就用完了，竟然敢卖一两银子？真是坐地起价，欺负老实人不是？不对，自己又不是老实人。

想罢，狠狠唾了口唾沫，囔囔道：“卑职真想揍那小子一顿。”

男人笑了笑，说道：“秉忠，你虽然办事牢靠，可是性子太急了，这样会吃大亏的。”

王秉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上官的话不无道理，他因为自己的性子吃了不少亏。

“东西好是好，可是就是太贵了。”男人叹道：“也不知道父亲大人走到哪里了，若是没有他的音讯，我们这里也不好行事。”

他起身打开厢房的窗户，吸了一口窗外的凉风，霎时间感觉清爽了许多。这几日闷在客栈里，连呼吸都感觉不畅了。

自己身份特殊，又不好在江宁闹市之中游街逛巷，生怕惹出是非。

听说客栈周围监视自己举动的密卫又增加了一批，可想而知宫中那位有多重视自己。

男人说道：“近来清源军军费支出剧增，编练了不少新军，若是再花一笔银子购入这薄荷水，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

薄荷水的威名他有所了解，刚入江宁时，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薄荷水的功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整座城池都在议论一件东西，托人好不容易高价搞来一瓶，尝试着一用，果真是了不得。

单单这提神醒脑的一项功效，就用途广泛。

若是清源军士兵每人佩戴一瓶，无论是打仗时还是钻入树林伏击时，作用都较为显著。尤其是夜间行军，涂抹之后总感觉眼睛清明，极大缓解了雀蒙眼等症状。

这样算起来，其实一两银子一瓶不算贵。

可是清源军体系庞大，光在编士兵就有两万五千名之多，即便一瓶用上一年，那一年军费便会额外增加两万多两。

更何况，陈川手里还没有这么多。

男人坐下来，手指叩击着桌面，问道：“秉忠，你回去告诉那小子，让他来客栈见我。”

王秉忠张口欲言，想了想，又闭嘴了。

男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没事，外面那么多密卫保护着我们，能出什么事。”

王秉忠打听途中也知道了煤场击退匪徒一事，对于陈川此人，还是充满了戒心的。

他出了客栈，在院中牵着马，眼睛余光瞟了一眼街角卖糖葫芦的小贩。

嘴角轻蔑一笑。

就这水平？

如此低级的盯梢也敢拿出来卖弄，这就是唐国大名鼎鼎的密卫么？

也太小儿科了，这种水平能盯得住谁？

街边小贩亦是在偷偷观察王秉忠。

见王秉忠又牵着马出去了，慌忙召来一人小声嘱咐，那人得了令飞也似的回去禀报去了。

这几天王秉忠老是出入客栈频繁，密卫不敢大意，怀疑王秉忠暗地里在联络什么人。

这次密卫较为小心，派出几人远远跟着王秉忠，想要探查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或者说暗中在跟谁联络。

江宁城中若是有清源军安插的人手，那身为密卫，必须要揪出清源军的探子来，否则就是失职，国主一定会怪罪。

几名哨子远远的跟着王秉忠，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发现。

王秉忠慢悠悠的骑着马，早就知道了身后有人在盯着他，倒也不着急。

跟着就跟着呗，反正自己是谈买卖去，又不是作奸犯科。

只是心中有些不舒服，走哪都有几双眼睛盯着，让人心里发毛。

王秉忠慢悠悠的又回到了青龙山脚下，见煤场依旧忙碌着，他费了半天劲才问清楚陈川在哪里。

陈川此刻正在后院跟着杨报恩习武，练着刀法。

镖行的刀法算不得多精明，战场搏杀有点差强人意，但是用来防备宵小还是足够的。

苦练了几日，效果有些差强人意，陈川感觉这刀法有些不太适合自己。

虽然有燧发枪防身，但是近战搏击的招式也得学一些。毕竟敌人不是傻子，若是冲到了近处，燧发枪的优势荡然无存，自己不会点防身招式还真不行。

杨报恩在场中喂招，二人练的是不亦乐乎。

听闻王秉忠又回来找自己，陈川呵呵一笑，看来这单生意有的谈了。

见到陈川，王秉忠沉下心来大大咧咧的回了一礼，说道：“我家大人让陈兄弟前去一见，商议一下价钱。”

陈川收敛笑容，问道：“去哪里见？”

“江宁城中，客栈。”

王秉忠也不说明在哪家客栈，让陈川一头雾水，暗道：整的和地下交易似的，我这又不是违禁品。

“行。”陈川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容我收拾一番。”

他内衬都被汗水浸透了，浑身痒痒。

王秉忠点了点头，靠在马旁等着。

方才杨报恩与陈川二人练招都被他看在眼里，此刻他挑眉看向杨报恩，问道：“你这刀法有些奇怪，是个练家子？”

“某之前在镖行讨活。”

“怪不得。”王秉忠笑道：“看你刀法虽凌厉，但缺少了一股劲，不像是沙场架势。”

“欺负欺负贼匪罢了，真要上了战场，怕是活不过第二天。”

王秉忠嘿嘿一笑，打趣道：“脚下功夫不错的话，也能活过去。”

二人随即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