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初恨恨将赵晴不挂一丝的尸体踩进了土里,那之后便是君沽酒黑暗日子的开始。
他将君沽酒肆意侮辱,稍有不如意的时候,便对他拳打脚踢,让他赤身裸体睡在猪圈。
夏江初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毁了君沽酒,作为对赵晴的恨意复仇。
身处这样的黑暗中,似乎毫无见天那日,无论是君、赵两族都以为他们死了,不会寻到城平山来。
逃跑更是毫无可能,夏江初派人时时盯着他,一旦他有逃跑的举动,也不杀他,而是将他抓回在人前凌辱。
幼年的他遭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无法承受的伤害,君沽酒想过死,但他知道母亲更想他活下去,所以他一直在隐忍,在寻找逃出黑暗的机会。
他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温顺,似乎已经被驯服了,这骗过了那些盯住他的那些人,却没有骗过夏江初。或者说夏江初从来没有在乎过君沽酒会否被驯服,他只想欺辱毁掉君沽酒,以实现他对赵晴的报复。
君沽酒似乎要永陷无间地狱,没有尽头。
直到商别黎的出现。
那时的商别黎村子初破,所有相熟的人都被影虫碾碎,极度痛苦时候钜穆应他召唤而来,初立契约,失去所有后他漫无目的在大地游离,阴差阳错来到了城平山。
他遇见君沽酒,或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惜,又或者是他几乎被恨意挤爆的心极度需要宣泄,他选择了帮助君沽酒。
后面的事情没什么好讲的,还没有驾驭钜穆一半功体力量的商别黎召唤了钜穆。
这些占山为王的强盗怎么可能是敢向整个影族势力挑战的影族天才对手,那天城平山起了漫天大火,在正在烧燃倒塌的山寨中,年幼的君沽酒亲手一刀又一刀将夏江初砍成了碎片。
在未死之前,断了一手一脚后濒死的夏江初只是看着君沽酒,根本不在意这个要杀死自己的少年,满眼都是疯狂地大笑。
“哈哈哈哈~”
“你永远不要想走出我的阴影。”
“赵晴,你毁了我,我毁了你的儿子。”
他疯狂笑著,被剪去舌头,又挖去眼,砍掉阳根,最终被砍下头颅。
再后来君沽酒回到君家,商别黎则继续游历天下追杀那个影族,相隔天涯,两个都已经破碎了过去的少年,仍是会断断续续地见面。
君沽酒并没有像商别黎以为的颓废,他继续习医,同时打破了君家的家训开始修行武道。
君家数代积累,正邪两道救过不少大人物,因为感恩回赠,族内不乏一些修行典籍,凭着这些典籍,以及君沽酒的天分,他修行进度很快,没几年就在江湖闯出了名声。
那时候他是有戾气的,手上人命不比商别离少。
再后来,夏氏风雪楼被君沽酒一夜灭族,全族从老人到小孩一个都没活着,他才有了医天子的名号。
那之后商别黎特地去见过君沽酒,他以为君沽酒已经堕入杀道了,不想他就此堕落,便要去阻他。
见到时君沽酒在毁掉的风雪楼之前,君沽酒已经换了白衣,一尘不染,他怀里揣糖,对商别黎温和笑着:“吃糖吗?”
那时候的他嘴里塞着一块糖,伸手递给商别离一块,他眼里满是柔光,在阳光下宛如赤子。
商别黎也放下了心。
“你肯定以为,经过那种事情,我会永坠无间。”
“确实很苦,谁都没办法在那之后还能做个完整的人,都会成为恶魔吧。”
“但我的母亲一定不会希望我这样,现在的我才明白她当初送我下山,抱着我哭,说以后无父无母,要靠我自己一个人活着是什么意思。”
君沽酒红着眼,清泪娟娟顺着他白皙的脸滑出一串流珠,他样貌随他母亲,清秀娟美,此时就像凄美一幅画。
“她想我好好活着,平安喜乐,身在人间,心有太阳。”
“所以我要好好活着,善良又美好地活着。”
他擦干了眼泪,露出一抹发自肺腑的微笑。
那笑,竟似太阳。
“至于夏家风雪楼,他们只是我要终止过去的复仇而已。”
“过去无法改变,生活确实很苦,是啊,那怎么办呢。”
“生活很苦,那就吃糖呗。”
“吃糖吗?”
......
“吃糖吗?”
君沽酒的声音将他从回忆拉回现实,清秀的脸此时看起来很幸福。
桌上一大盘的桂花醋鱼已经被他一个人吃完了,或许是觉得有些酸,君沽酒又开始吃糖了,同时递了一块给商别黎。
商别黎扭开头,表示自己不吃,又轻敲了几下桌子将君沽酒关注力往这里集中,然后又问一次:“不吃,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瓯鹿。”
君沽酒吃糖从来不喜欢抿化,而是尽力嚼出甜味吞下,按他说法,那样才是最甜的。
他用力嚼着麦芽糖,又吱溜喝了一杯酒。
用糖下酒本是少见,那股甜腻中带辛辣的味道估计没人能受得了,但他喝完还“哈”地发出畅快一声,又给自己倒一杯,也不管商别黎杯里有没有酒,摇晃了下自己的酒杯跟他杯子轻轻一碰,道:“年前去了淮南,医死淮南十八巨匪。”
“然后继续南下,碰巧南疆一带突发瘟疫,便留下来做些事情,救了些人性命。”
“都做差不多了,想想好几年没回过家里了,便想着回来看看,也正巧了,遇见了你。”
君沽酒回答,事实也是在跟好友分享自己的一年所见,刚说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问道:“话说你个大忙人,不满世界追着影族,怎么来瓯鹿了?帝厉这个凶女人在,往年你不是最怕来这的吗?”
他举着杯子一口喝完,又倒了一杯,不过这次他没跟商别黎碰杯,而是就这么捏着杯子瞧着商别离。
商别黎也将刚才碰掉的一杯喝完,君沽酒才满意乐开了花,他又要跟商别黎碰杯,商别黎将杯子倒扣过来,摆了摆手道:“不喝了,我来瓯鹿有些正事,喝多来误事。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好。”
“什么事?瓯鹿有影族?需要我帮忙不?”君沽酒一听是正事立刻兴奋起来,连珠炮似的一连三问。
商别黎也不瞒他,将神仙峡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
“楚梦鱼带走了秋水伊,这两人身上都有影族圣女之血,很快就能打开九处通道。”
“通道一旦打开,影族长驱直入,人族危矣。”
“羊公羽到死都没告诉我该去哪里阻止他们,我寻思着百里留机能对神仙峡感兴趣,肯定能知道些什么,就来瓯鹿找他算算账,顺道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来。”
了解前言后果,君沽酒立马有了兴趣,一拍桌子,信誓旦旦道:“百里留机那个下棋的满肚子坏水,你这个人就看着凶,实际太过实诚,一个人去肯定会吃亏,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给你去压阵。”
对于君沽酒这个贸贸然的决定,商别黎倒没阻止,点头答应。
接下来君沽酒又喝了一些,闹着要商别黎召出钜穆三人一起饮酒,商别黎被闹得无可奈何,没有办法只能唤出钜穆来。
谁曾想钜穆一出来,跟君沽酒碰在一起更是无法无天,吵吵嚷嚷着要喝酒吃肉,差点把斋月楼给拆了。
就这样折腾到半夜,钜穆已经被喝趴下了,驴身缩成一团睡觉,一边睡一边还嘟囔着:“喝酒喝酒,你别跑,喝不过你我是你孙子。”
君沽酒趴在桌上,他有洁癖,就算今天喝多了闹得欢腾,仍始终一尘不染。
他吐了一口浊气,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如星星闪亮的眼睛,他半眯着摇晃酒杯,商别黎呵呵傻笑:“诺,酒里有花。”
“阿别,我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