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我作甚?”
陈仁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断箭,又拨开头发看了看逃跑的几人,脸色有些不解。
幸亏他如今八脉已通,方才那木箭软绵绵的射来,只是射在了护体元气上,就整个被震成了两截。
收起桌上的几粒散碎阴钱,陈仁就抬腿往城里走去。
“是时候去杀些人了。”
临近天黑,崔家大院,张灯结彩。
有人欢喜,有人愁。
李家班的班主,恰好就是那个愁人。
后台坐着那后生,中午的时候找着他,说是要挑大梁。
李班主本想给个几文铜钱,将这脑子不灵光的,打发走了便好。
可那后生,居然把楼小凤唤了出来……
这楼小凤,可是李班主以前最宠的闺门花旦,可恨在梨园里,遭了那杜八两黑手。
话说,那杜八两已有一日没有开门了。
“班主,我大仇已报,今夜便是我投胎的日子,你若是不依他,我去得也不安心。”
李班主只得咬了咬牙,权且当做帮楼小凤完成这遗愿。
但只求,那后生今夜不要搞出乱子就好。
今夜这崔家大院里,可是红灯高照,贵客临门。
首当其中的便是那紫云观的登云道长,其余还有许多江湖人士。
若是在这种场合出了什么乱子,那可是真正的吃不了兜着走!
李班主探头往后台看了一眼,又是唉声叹气。
这后生,眼瞅着戏都要开场了,还在双手扶膝,闭目养神。
陈仁此时的日子,也是十分不好过。
刚才李班主介绍着今夜的看客时,刚一说到青云观的登云道长。
陈仁腰里挂着的楚紫剑,差点就直接暴走而起。
他此时双手扶膝,看似老神在在,其实也是在尽力安抚剑中的楚紫儿。
原来那登云道长,不是别人,正是害死楚紫儿全家那个负心人。
曲元曲道长。
“一连许多事情,本想把哑巴的仇报了,便杀上青云观去。”
“倒是没想到,冤家路窄了。”
楚紫剑震动不已,要不是陈仁一直按着,怕是就要飞出后台。
陈仁抬手轻抚嫁衣剑鞘上的那一缕红纱。
“不急,今夜他走不掉了。”
蹬蹬蹬……
来人脚步急促,李班主一头扎进后台,跑到陈仁身边。
“祖宗哟,您怎个还未上妆!”
陈仁抓剑起身:“还劳烦班主,将配乐的师傅撤下台来。”
“不可呀,祖宗你是不知道……”
李班主话说到一半,瞅见了陈仁手中长剑。
常年跑江湖混饭吃的,哪儿还不知道这是要发生什么事。
“这后生原来是个插人的横子?”
于是李班主一头又扎往前台,恨不得连着凳子一起搬走。
戏台之下,坐在首位的是一名面白无须的小道长。
以女儿家的眼光看去,倒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
眼见戏班的人急匆匆散去,小道长面露不解:“崔员外,这是?”
“天杀的李老三,曲道长稍安,我这就让人去问。”
不等崔员外叫过身旁家丁,空无一人的戏台上,凭空响起了风雷鼓板。
这一声声紧板快鼓,节奏之好,就算是平日里不怎么听戏的曲元,也觉得确实有些门道。
快板之声将将歇着,后台帘布撩开。
一名俊脸小生,身穿红披,戴着三绺走了出来。
陈仁这一身打扮妆容,正是那新科状元,陈世美。
今夜他要唱的戏,乃是《铡美案》。
陈世美:“爹娘不必送了。”
陈父、陈母:“儿呀,你要早去早回。”
陈世美:“二老请回,孩儿记下了。”
秦香莲:“公婆请回去罢,媳妇再送官人一程。”
陈世美:“辞别了娘子汴梁城进。”
秦香莲:“望官人多保重谨慎寒温。”
陈世美:“但愿得成名后堂前孝顺。”
秦香莲:“盼官人得中后速返家门,高堂上已到了,桑榆暮年,英哥儿与冬妹,尚未成人。”
这一出铡美案刚刚开场,戏台下的众人,除了频频点头,倒是没有太大的动静。
陈仁此时还不敢直接变身,生怕吓着了戏台下的众人。
到时候再要一个个去抓,就有些难了。
半个时辰眨眼既过,戏台下的看客们,还在议论着这陈世美,到底是不是该死。
各自议论之间,有骂的,有夸的,褒贬不一。
陈仁却在此时身形一转,化作了身穿四爪金蟒袍,满脸漆黑额有月牙儿的包拯,包龙图!
嘴中温婉平缓的唱腔,也突然变得慷慨激昂!
包拯: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
他欺君王,瞒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
他杀妻灭嗣良心丧,他逼死韩琪在庙堂。
将状纸押至在了爷的大堂上!
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
陈世美:既然有人将我告,何不升堂问根苗?
包拯:你劝我升堂有什么好,霎时叫你的魂魄消!
陈仁一抖身上长袍,走到戏台正中。
“来人,升堂!”
升堂二字落下,搭着戏台的崔家大院,瞬间一阵地动山摇!
众人还在惊慌失措间,耳边就听到了一阵阵低沉的棍棒杵地声。
“威~武~”
等到戏台下众人稳住身形,再往戏台上看去,哪里还有什么戏台?
分明是一座正气凛然的四方公堂!
“明镜高悬”四个大字,逐一摆放在那堂匾之上,高高挂起。
台下众人正要呼和,却听得一声惊堂木拍下!
“啪!”
“带那陈世美上来!”
戏台下的看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露疑惑。
“现在的下九流戏子,已经把戏唱得如此逼真了?”
“这戏班班主,莫不是请了走马仙窜台?”
看客们议论纷纷,一身道袍的曲元轻抚着下巴,双眼之中精光四闪,也不晓得他在做着什么打算。
公堂上王朝马汉飞身而下,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已经将那崔员外女婿,捉上了公堂!
“台下何人!”
崔员外女婿还在整个懵圈间,就被王朝马汉一人一脚,踹得跪在了地上。
他只得如实禀告:“小的蔡志。”
答了堂上那黑炭的问话,蔡志左看右看,有些急了:“你一个唱戏的,在做些什么?还不快快放我下去!”
戏台下崔家大小姐站起身来,娇声喝骂:“你们不要命了!快些放了我相公!”
陈仁眼见她就要走上公堂来,只得挥袖丢下一根捉捕签。
“拿下!”
好歹以前跟哑巴,也轮流拍过她屁股。
陈仁也是念着旧情,要是丢下去白签红签之类的,就实在有些过分了。
两名衙役将将把崔大小姐拿了,那崔员外又拍案而起。
“当真是好胆,来人,给我统统打成残废!”
一众家丁轰然答应,各自提了棍棒,就要冲击公堂。
“啪!”
一声惊堂木拍下,陈仁抓起一把黑头签,便直接丢下堂去。
“冲击公堂者,每人二十个大板!”
那些家丁,多半都是崔员外家的长工,有些也经常在崔员外名下的粮行里帮工。
陈仁上次摸了崔大小姐屁股,就被其中几个按起来打过。
最后还是哑巴又跑去拍了崔大小姐屁股,他们才掉头又去捉着哑巴打。
如今这每人二十个大板的判罚,要说陈仁没有夹带着私货……
纵使是哑巴死而复生,他也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