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吼声,韩征立时从纷杂的思绪中警醒过来,连忙放下杨朗的尸体。
这帮武者,说要杀他偿命绝不是说着玩的,这可不是和蓝星上打嘴炮说弄死你一个概念。
靖夜司的武者们经常一起出生入死执行任务,结交的感情异常深厚,情同手足。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嫌疑最大,搞不好这位杨朗的“兄弟”,真能盛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杀了他。
就算事后能还韩征一个清白,但死了就是死了,这个亏韩征可吃不起。
躲!
韩征念头闪过。
只是事到如今,只能是暂时先回避下风头,先躲开这赶来的武者,去找田总管澄清自己,撇掉罪名才行。
事情紧急,韩征立刻准备动身离开,先避避锋芒再做计较。
扶风营共分前中后三院。
中院供钦天监的武者修炼,前院则是武者们放松娱乐的地方。
听声音,对方就在前院。
以武者的身法,要赶到韩征这里也只是数息时间,留给他逃命的时间并不多。
韩征刚迈出门,突然被一旁周涵死死拦腰抱住。
“你这杀害杨大人的凶手,休想离开,快来人啊!”
韩征心中恼怒,看来这家伙硬要拉自己下水!
他双手一探,抓住对方抱着自己的的手腕一掰。
周涵也只是普通人,哪经得起韩征恐怖力量。
咔嚓、咔嚓!
竟如掰脆黄瓜一般,韩征生生折断了对方的手腕,白中带红的断骨刺破皮肤凸了出来。
对方惨叫一声晕厥过去,被韩征一把推开。
等韩征刚冲出门口,一道身影带着杀意从天而降。
“贱奴!害我兄弟性命,受死吧!”
一道凶狠的拳劲直奔韩征面门。
竟是那位自称杨朗兄弟的武者杀到面前!
韩征视野中已有所警觉,但速度太快,瞬息到了眼前。
果然是个莽夫!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下杀手!
韩征连忙一低头矮身下去,同时双脚一蹬地,硬生生将身体重心向后一仰,来了个贴地后滚翻避过这一击。
翻回室内的瞬间,他双腿一踢,将屋门呯地一下合上。
但几乎同时,那道身影落下,拳劲不改,一拳便将合上的屋门击碎,化作碎屑四下溅射出去。
漫天碎屑飞舞之间,来人抽出腰刀,在屋内追着韩征的身形便砍了过去。
叮!
金铁相击声中,残片碎裂,韩征身形向后倒飞,后背一下子撞在了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咦?”
对方未料到韩征一个侍从,居然能接下了他这一刀,没有直接把他劈死,不禁轻咦一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纹器佩刀,又看看韩征手中已经碎裂的残刀,这才恍然大悟。
只见韩征手中拿着一把一尺长屠宰妖兽的剁骨刀,刀身乌黑宽大,刀背厚重,正是天工部专门为屠宰妖兽打造的一把低阶金纹器。
正是这把用来屠宰的金纹器,挡住了他的一击。
“呵,算你小子反应快,居然想起用这低级的金纹器挡我一招。”
“我看你如何再接我下一招!”
说罢,来人运转体内气血之力,举刀就要再劈过去。
来人境界远在韩征之上,韩征刚才接下这一击已是侥幸,被震得血液流动停滞,眼前发黑。
幸好血巢的支撑,这才硬抗下来,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刀。
他知道对方刚才托大,随意一击并未使用气血之力。现在被对方重视了,再难接蕴含气血之力的第二招。
“慢着!”
“这位大人,杨朗大人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丢掉性命。”
韩征急中生智,连忙高声叫道。
“不可能?!”
来人惊讶地脱口而出,低头查看过去。
只见地上杨朗面色蓝中带灰,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贱奴!居然骗我,去死!”
来人知晓上当,起身正要再次砍向韩征,不料却被一张横飞过来的解妖台挡住攻势。
正是韩征趁着对方扭头的空当,掀翻铁桌砸了过去。
趁对方身形受阻,他跃起撞破窗户跳到院中,拔腿便跑。
轰!
没跑两步,石屋内传来重物撞击声,令地面都微微颤抖。
随即一道身形迅疾无比从屋内追了出来,挥手间犀利的刀芒如月牙般直劈韩征后背。
韩征即使不用仆虫视野,也能感受到那刀芒锋利透骨,还未接触便已有种要贯穿他身体的感觉。
生死的危机笼罩瞬间韩征全身。
就在韩征准备亮出家底拼死一搏的时候,视野中一个熟悉的身形一闪。
韩征心头一喜,连忙狼狈地就地一滚。
身后刀锋紧追不舍,就要劈中韩征之时,斜刺里蓦地伸出一只铜拐,架住了刀势。
叮!
刀拐相碰,兵器上武者的气血之力相互碰撞,激荡起一阵强风,将韩征震得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直到撞在一处台阶上才停下。
“田总管!”
韩征惊喜道。
只见一名须发花白、眉目犀利的老者,拄着一双鹤首铜拐,挡在韩征面前。
老者腰板笔直,尽管一条裤腿空洞洞飘着,但气势隐隐压在对方一头。
正是扶风营的大总管,田同光。
“呵呵,许久不见,想不到邹武你这个靖夜司高手,居然对着孩子动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田同光朝韩征微一点头,便挡在追杀韩征的武者前面揶揄道。
个子不高,身板敦实的邹武,听得田同光的嘲讽,面色一红,立刻恢复原样。
他眼看向韩征的眼神阴冷,咬了咬牙极其懊恼。
他已经感受到韩征身上有些基础的气血修为,但这个情报在他收集的信息中是没有的。
些许的误差,让他一击失算。
邹武作为靖夜司武者,已进入冲窍境。
开始出手,本来以为可以轻松杀掉韩征,没想到被韩征一阵连蒙带躲,居然一连几招都没有杀掉一个少年韩征。
这让他颜面尽失,这事注定要传出去,怕是以后长时间都会成为别人笑柄。
“田总管,你这事何意?难道是要包庇毒杀我靖夜司兄弟的凶手不成?”
邹武面容一沉,举刀指着田同光反问道。
身为武者,大都耳聪目明。
刚才周涵大喊大叫,邹武相信田同光也同样听到并知晓此事,故而上来直接发难质问道。
“邹大人,杨朗之死,尚未有所定论,岂能让你随意杀我扶风营属下。”田同光沉声道。
“哼!今日只有那贱奴负责辅佐杨朗修炼,定是过程中弄错手脚,调配汤药有误,害我杨朗兄弟中毒身死,这难道还有得辩么?”
“靖夜司有仇必报,今日我邹武必杀此人,为我杨兄弟讨还公道!”
“田总管你若是识相,就趁早从此事中摘出去,将这小子交我靖夜司处置!我自会向总督大人禀明此事,就不追究你渎职失察、治下不严的罪责!”
“此事尚未调查,邹大人岂能如此武断就认定韩征之罪,一切待调查清楚再做决定不迟。”田功光毫不退让道。
邹武搬出的总督大人,是新原城钦天监老大,也是田同光的上司,同时还兼任新原城的靖夜司统领。
他还拿追究失察之罪来威胁追究田同光的责任,不想田同光毫不在意。
院子周围闻声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杨弟你慢走一步,待我杀了此子,让他陪你上路!”
邹武义愤填膺地仰头喊道,双目泛红,一脸悲怆表情,却一直没有出手。
邹武和田同光同是冲窍境,不过田同光更加老辣。刚才交手邹武落于下风,再也无法强行击杀韩征。
他知晓事情已无法强行为之,只好拿话语造势,想要逼得田同光妥协让步。
田同光冷哼一声,冲着周遭摆了摆。
随即,围观的扶风营侍从杂役们,纷纷掉头离开。而执事们开始劝说围观的武者一并离开。
这些低阶武者,也不愿惹上田同光这个钦天监资深老人,片刻也都散去。
因此尽管好奇,但吃瓜群众片刻之后还是都散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了邹武、田同光和韩征,场面再次静默下去。
韩征此时长舒了口气,确认了田同光在力保他,生命暂时不会有危险,不由得对田同光真心感激,站起身来行了个大礼。
他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起这个意外之灾的点点细节,考虑如果后面开始调查时,如何为自己脱罪。
邹武本来想打悲情牌,借着围观的人群造个声势胁迫田同光,没想到被田同光声望如此之高,轻描淡写就化解开去,让他白演一场,不由脸色一僵。
“好,好你个田老头,为了一个贱奴,居然能靖夜司也不放在眼里!”
“邹大人,此事我扶风营自会给靖夜司一个交代。不过还需按流程审问清楚才行。只要我在,就绝不会轻易将我扶风营属下交由你滥杀泄愤。”
田同光拂袖冷冷道。
“送客!”
“你!”
“呵,田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连我靖夜司办案也敢阻拦。”
蓦地,原本安静的院外传来一声质问。
一名身着黑色制式锦袍,内衬红色中衣,胸前绣有双翼飞虎图案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散发着高位者的威严气势。
其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个低头哈腰的老仵作。
田同光和韩征见到此人,顿时内心一沉,暗道不好。
这人他们都认识,正是新州的钦天监总督荆文康。
邹武面色大喜,连忙上前见礼。
“见过总督大人。”
“卑职无能,不能手刃贱奴为杨兄弟报仇,还请总督大人做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