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长公主殿下,末将在此。”听得定国大长公主垂询,易子凛自龙图禁卫中出列,径直上前三步,对定国大长公主肃容半跪而下。
“易将军免礼。”定国大长公主微微含笑,纤长素白的手摩挲着掌中的龙头拐杖,尾指上赤金嵌红玉髓的护甲似在宫灯中折出欲滴的血光:“易将军忠心为主,尽职尽责,遵军人天性以服从为本,这自是好事。”
好事?易子凛暗暗抽了抽嘴角,心道在场只要耳朵没聋的人都能听出定国大长公主话中是笑里藏刀,但只无人敢辩驳她罢了。兰卿睿静立一旁,决意暂时静观其变。如今朝中四大家族利益交互纵横,最好都别撕破了最后的脸。且见穆太后如此越权触及到皇室利益安慰惹恼了定国大长公主,兰卿睿纵使心有那些转移话题的法子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若是穆氏真惹恼了定国大长公主,连带上脏水泼上了自己的身,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庙堂之上,从未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兰卿睿微微眯起眼,心下暗自思量。
穆氏虽为新兴贵族,但穆太后还掌着垂帘听政之权,照大周国例,幼主即位,太后临朝,需幼主年满十六才得归政。且穆钰掌握着临阳龙图卫,身后又有列土封疆的齐王撑腰。即便穆太后再如何越权,圣上却还未满十六岁。就算圣上年满十六,想要太后归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看穆氏身后的靠山是不是敢动的。
兰卿睿在一侧暗自权衡。太清殿前,定国大长公主说着顿了顿,再开口时那唇畔笑意顿消:“但易将军作为军人,未见兵符便贸然听令,这便是玩忽职守!若是任意之人皆可随意调兵行军,那军法国法何在?”
穆太后心中一窒,这定国大长公主一席话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唇n舌剑一字一句分明是冲自己而来!可遗诏在前,白宣墨字朱批龙印作伪不得,自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定国大长公主轻瞥了穆太后一眼,敛眸严穆:“易将军,除却军令能调动军人外,便只有皇帝的帝令!且身为军人,易将军效忠之人应只有一位,那便是圣上!”
“谢定国大长公主教诲!末将身为大周子民,自当效忠陛下。”易子凛闻言心下暗惊,他在龙图卫中多年,又是穆钰门生,自是最清楚不过穆氏身后的还关联着齐王。此次的确是穆太后做的过了。他也看出来,定国大长公主有意是拿着太后越权一事想给穆氏一个下马威,但这个下马威不知是单纯的威慑还是杀鸡儆猴就不确定了。此事往大了说,便是太后私兵迫圣,就算穆氏有齐王撑腰,但宫外楚家军和禁军早将宫城包围。真要鱼死破,大家都讨不到好处。
就算他们忌惮齐王势力,不敢将穆太后跟穆钰如何。但真要追究起来,自己是定会被穆氏兄妹推出去做挡箭牌的,只要定国大长公主愿意,自己这个脑袋就得掉。
但易子凛没想到的是,定国大长公主仅是隔山打牛似的提点了自己和穆太后一番,给自己和穆氏各留了三分余地,当算是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