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没有猜错。

戴琳正式此行的目标。

此刻，她正在雾都迷失教会的地下总部跳舞。

这跳舞的房间很大，也很偏，老陈和老约翰在长廊里九转十八弯，才找到那房门。

虽然从走廊进来的入口处很狭窄，但这房间内有非常充裕的空间。这房子占了两层楼，房门在屋子的正中，打开房门，迎面是一个向下延伸的楼梯。屋子光是高就应该有八米左右，平面大小三百来平，没有任何陈设，空荡的让人害怕，走下楼梯，无时无刻不回荡着步履的回响。

按老约翰的话来说，这里是特制的。

这个空间非常明亮，不同于昏暗的走廊，上百盏白炽灯装饰了四壁，几乎点亮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将空间映照地就如同盛夏午后一般。

戴琳此刻站在屋子的正中，她如同雕像，单脚着地，另一只腿微微勾起，右手呈现出捏花的动作，左手在胸前轻抚；

她的头发被染成了棕色，头顶的发饰烫卷，脸上的皮肤抹了惨白的胭脂，嘴唇上涂抹了如同鲜血的口红，面容极为怪异。她身上的裙子依然是贵族服饰，纯白色的，完美的裸露了双肩，绸缎覆盖了双臂，然后如同涓流一样的丝绸流淌至地上；

丝绸垂落，平铺，像一张巨画，朝着屋子的四周蔓延。

要知道，无论是新生的电能、白炽灯、还是丝绸，都是这个世界昂贵的物品。

“这也是教会报销的吗？”老陈用手肘戳了戳老约翰。

老约翰回答：“戴琳女士属于金蔷薇家族。”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家里有钱，狗大户不在意这些，老陈不再接话了。

突然，台阶下的戴琳动了。

她优雅的扭动起身子，孤影自怜地看向地面，随后又张狂地望向头顶，刺目的白光照亮了她面庞所有的粉刺。

随后她旋转、腾飞、跃起，或许庞大的服饰会成为这场舞蹈的阻碍，但超凡者的力量完全可以帮助她克服这些。

“她怎么了？”老陈当然也能看出不正常。

在孤独的地下房间中孤独地摇，这想想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干的事情。

老约翰的悲伤没有任何掩饰，他回答：“失控！自从那天从书店回来之后，自从她接触到巨量污染之后，部分神智彻底丧失了……”

失控？

可场中的戴琳舞姿悠扬、气宇轩昂、倾城天下！她就是这方寸天地的皇后，外来者只要敢踏下台阶，在舞蹈中臣服就是唯一的宿命。

这舞蹈，老陈看呆了：“失控！都这么美吗？”

老约翰打开了手里的书册，详细介绍起来：“这只是治疗的形式！B级禁忌物：白皇后的舞裙，它能让使用者跟随其跳舞，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它能抚慰使用者的心神，压制对方的失控程度。”

白皇后！

确实用这个词语形容这场舞蹈、形容此刻的戴琳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呢！人是在我这受了伤，你们不会是想倒哪讹哪吧！”老陈突然想到了什么，警惕地退了一步。

老约翰撇了一眼老陈，微笑着回答：“结果也差不多，反正你要对此负责，直到戴琳的伤病情况彻底痊愈。”

老陈摇了摇头，步子退得更远了，这种天降御系女朋友的设定想想就没什么好事！

但此刻，老约翰非常认真地看向了老陈：“如果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你是没有拒绝的借口的，至于照看戴琳，只是教会高层想的一个比较体面的理由罢了。”

老陈终究没有反驳。

确实，作为“贝宁街区连环失踪案”的重要有关人员，即便他真的和这件事情没关系，迷失教会也不可能放任他在外面逍遥自在，监视是必须存在的，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必须生活在教会的眼中，以确保他身上没有任何问题，与污染彻底无关。

至于什么看护戴琳，只是一个所谓的附加条件罢了。

老陈轻叹了口气，他也认命了，在得到下一个展品之前，他也确实没有什么行动计划，希望盗窃《资本论》的团伙能快点让这个东西发光发热，自己才能累计足够的影响点。

“之后我去哪儿？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话毕，老约翰从自己的纸上撕下一脚，并且在上面熟练地写下了一个名字：“这里！这里是迷失教会的地盘，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在里面，你需要呆到这件事情彻底终结为止。”

老陈接过了那张纸条——低语疯人院。

好家伙！是个崭新的人才市场。

……

低语疯人院，顾名思义，里面关押的全部都是疯子。

至于什么抢劫犯、杀人狂！是完全没有资格到这里的，雾都警署会送这些人渣一发子弹，并且感谢他们为希恩合众国气候环境所做的贡献。

在这个疯人院中，全部都是失控的疯子，换句话说，他们曾经都是迷雾教会的正式工作人员。

疯人院在雾都郊外的西南角，这里离雾都的城区并不遥远，地理上雾都东部背靠吾恩山脉，山脉在这里形成了空缺，三面环山，而疯人院就在这处空缺中。

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三面环山，这里基本上是没有风的，浓重的雾气笼罩了四周，即便是在盛夏的午后，浓雾也依旧挥之不散。

至于低语疯人院名字的来源，老约翰也解释地非常清楚。

失控的人员基本都会在这里颐养天年，他们失控的行为加上周围的雾气形成了新的污染，所以常人在雾气之中可以听到低语，至于低语的内容，至今没有一个人可以弄明白，若是深究，反而会陷入疯狂。

确定了之后的目标，老陈也愿意遵守教会的安排，老约翰在迷失教会总部完成了些手续，转运押送的过程就开始了。

说是押送，不过过程没那么苦逼。

老约翰是用蒸汽车把老陈送出雾都的，两人一个驾车、一个在副驾，至于后侧是捆的跟粽子一样的戴琳，由于B级禁忌物：白皇后的舞裙的使用条件需要一个充分明亮的空间，车内无法达到使用条件，禁忌物选择了罢工。

所以暂时只有用铁链和口塞来抑制疯狂的戴琳，让她不对那些路人大吼大叫。

毕竟教会的医者被热心群众，以人口贩卖的罪行扭送到雾都警署，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至于蒸汽车，这玩意儿可是个贵重货。

由于目前蒸汽车产量不大，各种弊端也是存在的，而且雾都的联合政府明确禁止了蒸汽车在道路上行驶，明面上的原因是因为担心其会碾碎公共路面，至于真正的原因，则是来自于马车车夫的游行示威。

他们担心一旦蒸汽车普及，他们就会失去工作。

不过疯人院则是在雾都之外的，出了城，蒸汽车行驶的禁令就不生效了。

说实话，这东西没有马车舒坦，估计是铁皮座椅的缘故，它原汁原味地传导了车辆底部的震动感，那颠的。

不过，这速度还是没得说的，至少比马车块……

随着蒸汽车的前进，孤零零的城郊大路也是越走越荒凉，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民居，连虫鸣鸟叫也稀薄了许多。

很快，脚下的大路走到了尽头，风中的雾气也浓重了不少。

不一会，蒸汽车上的两人便在茫茫的雾气中看见了低语疯人院的大门。

这疯人院在深山密林之中，浓雾不散，透过大门可以看见院前的园林，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老约翰和老陈先后下了车，老陈去后座扛那粽子，老约翰则径直走到了车头。

按理说，押送囚犯是要有人迎接的，可这门口静悄悄的，除非迎接他们的不是人……

“好久不见，管家！”老约翰拍了拍疯人院门口的两个稻草人。

老陈这时候才注意到它们。

两个稻草人的面孔都是野草扎起来的，上面画了脸谱，身上的服饰倒是规整的西服，脚下一根木头杆子直接插进了土里。

不同的是，两个草人，一个歪着头，眼睛睁大，一脸憨厚；一个眯着眼，嘴巴勾起，无比腹黑。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管家，他两其实是一个人。”老约翰和这稻草人似乎很熟络。

这个疯人院的看守居然是两个稻草人。

大门口，稻草人就伫立在这里，它一动不动，上面甚至停留了两只乌鸦，乌鸦尖锐的低嚎着。

这稻草人是会说话的。

“欢迎光临！”

“它们会动吗？”老陈的视线注意到了稻草人的底部，说实话这些家伙就是在竹竿上绑了一些稻草，竹竿死死的插在地面上，连腿都没有，完全没有活动的空间。

就这？活的？

它还照顾所有人的起居，还是管家……

老约翰笑着：“你被小瞧了呀！”

随后他缓缓开口解释道：“A级禁忌物：不可直视的稻草人，它可以在没有任何视线注意的时候，完成任何动作，出现在任何位置，比如……”

老约翰顺势用手遮住了老陈的视线，随后自己也缓缓了闭上双眼。

然后等他完全打开手时，那两个稻草人已经出现在了铁门处，而且已经将这铁门推开了。

“欢迎光临！”

稻草人机械地重复着。

“对了，它是低语疯人院的管家，之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它。”老约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