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苏落确实称不上光鲜亮丽,甚至和整洁都搭不上边。
灰色帽衫因为救人弄的灰扑扑,两条裤腿像个大麻袋一样套在身上,鞋面上还沾了泥巴。
只那条腰带的质地看着高档一些。
在店里工作这么久,这样的穷学生她见多了。
明明买不起展柜里的任何一件商品,却要凭借客户的上帝身份,一趟趟溜着她们跑来跑去。
等到了结账时,这些穷鬼总能想到各种奇葩的理由,谎称改变心意,典型的在她们这些侍者面前找存在感。
服务员慢吞吞走过来,拉开展柜玻璃门,敷衍道:
“请您小心一些,这些展品很贵重。”
苏落并未计较她的态度,只仔细的检查着那块表的细节。
确认没有问题后,她刚要买单,旁边就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我就要这块了,给我包装好。”
视线中,一个高挑的外国女人正盯着苏落手里那块表,似乎并不打算征求她的意见,就默认那是她的所有物。
而那个服务员,居然理所应当的将表从苏落手中接了过去,正要找盒子为那人打包。
下一秒,服务员的手腕被扣紧。
“你要做什么?!”
她怒视着眼前蛮不讲理的“穷学生”,声音拔的很尖。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块表是我先看中的。”
苏落语气缓慢而透着坚定。
说完,她趁对方不注意,劈手夺过了表,一双浅眸清冽咧的看向她。
灯光下,女人的目光折射出冷芒,看的服务生脚下窜出丝丝森寒,手上抢夺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没付钱就还不算是你的。”
那个高挑的外国女人冷哼。
她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上下扫视着苏落,如同在评估一件商品。
苏落被她这种轻慢又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鉴于对方身高优势,又不得不仰视着听她说话,心里憋屈。
双方僵持着,服务员正要打电话给店长请示调货。
忽然,玻璃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惹得店内三人同时向他看去。
男人一身看似普通的银灰衬衫,版型却极好。
袖口处压着银白色暗纹,一看就是纯手工绣制,就连扣子上的柏木微雕也绝非凡品。
服务员打起精神,不再与两个女客周旋,连忙露出最标准的八颗牙迎了上去。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她对待这个男人的态度,和对待苏落时天差地别。
然后,她就发现男人扫了眼不远处的两位女客,视线停留在那个穷学生掌心中。
外国女人也察觉谢浔的视线,面上的不悦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是让给他,她并不介意。
服务生急的满头大汗,怎么今天所有人都喜欢这块表?她不确定的问:
“您是需要那块表吗?”
谁知,谢浔摇摇头,修长的手指伸向大门最中心的橱窗,淡淡道:
“不,我要那块。”
顺着男人视线看去,服务员不自觉瞳孔震颤。
宝可梦联名纪念版!
价值近200万人民币,在她们店里挂了五年,一直无人问津的镇店之宝。
这位先生要买这块表?
服务员咽了咽口水,再次确认道:
“先生,那块表是女款,您确定要吗?”
谢浔随意的点了点头,语气淡淡:“嗯,送给我太太。”
服务生了然,晕乎乎的走着流程。
等刷了卡后,她将价签和证书都打包进礼盒中。
她们店做奢侈品表很多年,深谙客户心理,这么贵重的表,谁买回去不想炫耀一下呢?
于是,礼盒上的装饰做的繁复而华美,尤其像这种档次的表,她更是花了足有十五分钟才装点好。
期间,男人极有耐心的等着,没有丝毫不耐烦,这让她这个服务员很受用。
果然,有钱人就是素质高。
“让您久等了,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她微笑着将东西递过去。
然而,男人接过来,并没离开。
下一秒,他当着她的面,将她精心装点的丝绸扯碎,方才还别致的绢花一瞬间变成了抹布。
服务生一惊,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时间感觉尊严被人踩在了地上碾压着。
袖子里的手指紧了紧,她还是笑着贴上去问:
“先生,您是要亲自写卡片装在里面吗?”
“不必了,”
他从那堆狼藉中勾起了那个表带,动作随意的仿佛这并不是价值两百万的奢侈品,只是一串钥匙链。
“我太太就在那儿。”
男人收回嘲弄的目光,自顾自走向呆楞在角落的小女人,小心的牵起她的右手,将那只名表戴在了她肉粽般的小手上。
然后,看也不看那两人一眼,亲昵的揽过苏落的肩膀,护在怀里带人离开。
转身时,苏落余光瞥见服务生羞愧的垂下了头,那个外国女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浊气。
“开心了?”
走远后,谢浔松开了她的肩,一双乌暗漆黑的眸里盈满笑意,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苏落心里一动,绷住了即将上扬的嘴角,隐晦的撒娇:
“那个洋妞说我矮,还用鼻孔对着我说话……”
机场棚顶的白炽光打下来,将她的脸照得如同一块白玉,甚至能看见上面细小柔软到近乎透明的绒毛。
她低垂着眸,眼睫挂着细密的泪珠,毫无心理负担的扯谎。
谢浔就算再精明,说到底也还是个男人,并不懂世界上还有一种叫白莲的生物。
见小女人似乎真的被打击到了,他斟酌了半晌,一本正经道:
“你长的比她好看,如果再比她高,还让人家怎么活?”
苏落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美滋滋。
正在此时,耳边响起了登机播报音。
两人顺利登机,飞机滑行升空。
这次他们升级成了头等舱,座位并排挨着。
苏落看着小窗外无尽的黑暗,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知不觉就倒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机舱光线微弱,将女人的小脸晕染出一层毛茸茸的微光。
谢浔问空姐要了一条毛毯给她盖上,开始办公。
等苏落再醒来,就见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浓密黑长的睫毛低垂着,形成一个扇面。
他盯着屏幕上红红绿绿的曲线,视线笔直而专注,手指无意间扶了扶鼻梁上的镜片,矜贵中透着几分斯文败类的性感。
察觉到她醒了,谢浔看过来,眼里无声询问。
“……好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