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阳台全都朝西,宿舍下午的采光很不错,客厅的花瓶里插着几朵切花,花瓶里的水还满着。
两支昭君,两支洛神,一支照夜清,两支大天使和七八支折射泡泡,略有些杂乱。初冬时分,院子里的花开得倒是不如春秋壮观,不过气温降低之下,每朵倒是都开得异常标准,大天使与照夜清散发出清新怡神的柑橘清香。
姜来缩在沙发上,刚打完擂台回来,又抱了一本专业书来看。
是武者与异兽血脉。
陈舒路过时瞄了眼,书上很多生僻字,姜兄做了不少拼音标记,又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注释。
这小伙子看得也异常专注。
“姜兄文武两开花啊。”
“啊?”
“夸你呢。”陈舒接了杯水,往里丢一颗果汁片,在他身边坐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融合异兽血脉?”
“老师说以我的天赋,应该脚踏实地,一路往前走,暂时不要考虑这个。”姜来身上到处是淤肿青紫,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老实的回答着陈舒的问题,声线也一如往常。
“你呢?你自己怎么想?”
“我也是这么想的。”姜来既有主见,也对自己和自己的未来有清晰认知,“先一直走到武者的尽头,等到走不动了,再考虑融合异兽血脉的事。”
像是往常一样的说话语气。
“”
陈舒沉思了几秒:“你该不会打算用传统方法融合异兽血脉吧?”
“?”
姜来顿时一愣,扭头愕然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怎么猜的?”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陈舒打了个呵欠,又砸吧砸吧嘴,“多好啊,求证的环节都被省略了。”
“怎么猜的啊?”姜来不依的追问道。
“诶!就这样,再撒个娇,我就告诉伱!”陈舒端着杯子,笑呵呵的看着他。
“快说”
“可以可以!”
陈舒对他这幅姿态连连点头,说着余光一瞥:“哦哟,孟兄?嫉妒了吗?”
孟春秋一阵无语,转身就走。
陈舒忍不住咧嘴露出笑意。
一个和睦的寝室,就是要盖盖的才好。
姜来依然不解的盯着他。
陈舒笑意停下,想着怎么和他表达。
有些东西很奇怪的,只能在脑子里面,不好表达出来。有些东西更奇怪,是脑子自己整合的信息,然后用一种类似于直觉的信息方式传达给你。还有些东西并不奇怪,但只能停留在脑子里,说不出口。
算了不表达了
让他憋着吧!
陈舒端着杯子,自顾自起身了。
姜来捧着书,眼巴巴的看着他离去,看着他走到孟春秋房间门口,探头往里看,隐隐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孟兄,又在作画呢?好雅兴啊!哎哟,画得不赖嘛!我以前也学过画画,笔墨借我挥洒一番如何?”
“陈兄以前上艺术课选的绘画?”
“不是,选的音乐。”
“在外面报的班?”
“也不是。”
“那是”
“我上语文课自学的。”
“”
大概过了两分钟,孟兄将他赶了出来。
将杯中果汁一饮而尽,见姜兄依然低头看书,看得认真,陈舒不由叹了口气:“姜兄,用传统方法融合异兽血脉可危险得很啊,说九死一生夸张了,但死亡率也绝对是高于成功率的。”
“我知道的。”
“以你的天赋,就算不铤而走险,只接受现代方案,也肯定能通过武者道路走上人生巅峰的。”陈舒说着偏头想想,“比如拿个武王赛的全球冠军,一年收入不得用亿来算?就算打不动了,开个武馆,不也赚翻,到时候你完全可以用更多时间和金钱来做你想做的事,何必走险呢?”
“再说吧”
“嘿!”陈舒又乐了,“你学我说话!”
“下意识的”
“可以可以!”
陈舒不再多说,走回卧室。
姜兄在武者一途天赋极高,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能开辟灵海是他心里最大的痛。
姜兄心性也好,坚定、踏实,可以忍受枯燥与等待,不愿将就,宁缺毋滥,不怕痛也不怕苦。偏偏现代的异兽血脉融合方案安全是安全,却还没有攻破高阶异兽的血脉,多为五六阶异兽的血脉。而在古代,是有不少武学奇才融合七阶甚至八阶异兽的血脉的,史书上都有记载。
可惜可惜。
武者始终是武者。
修行者从六阶到高阶又是一个质变,单纯的武者无论再强,也是突破不这条线的。
陈舒推门回屋,倍感遗憾。
这天倒是越来越冷了,一冷起来就有了别的想法,不知道在客厅里架个火盆,和姜兄孟兄煮个火锅吃,或者弄个火盆烤肉之类的,会不会被全校通报?
冬月到了,离期末就很近了。
期末多了一门课,叫大学生职业规划,在周五的晚上上。
讲课的是一个很高又很胖的男老师,在讲台上对着幻灯片滔滔不绝,底下坐着好几个班的同学,一部分仰着头认真的听他吹牛,听得入神,一部分玩手机或做着其它事情,也很沉醉,很少有发出噪音的。谷鉐
玉京学府的学生这点挺好。
无论听不听课,不会打扰别人,一般来说,这种课上,你玩手机、看其它书,老师也不管。
陈舒暂时对老师的职业规划不感兴趣,只独自坐在角落里,捧着灵身入门原理的第三本,认真看着。
桌上摆着一个菊花做成的书签。
截止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将云空术彻底融入千机术,同风起的融入进程也超过一半,堪称神速。正常灵修就算只融入一门法术也得花费一年以上,修行除了每日修行,学这些也很费时间。
陈舒的短期规划就是把同风起也融入千机术,并将“灵身”修到入门。
中期规划一是靠宗门吃饭,二是吃清清软饭。
长期规划便是达到九阶,化身人形战略武器库,届时去找到七块石碑,看看老乡留下的回家的路线。再看到时候自己的想法,想回去呢,就回去看一眼再回来,不想回去呢,就不回去了。
具体想法受复杂的因素影响。
例如回去方不方便、能不能再捎一个人、回来方不方便,等等等等。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陈舒捏起木春菊书签流苏绳,将之夹在书本里面,起身往外走。
外面已经下雪了。
路灯洒下一片明黄的灯光,灯光映出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台阶上已铺了一层薄雪。寒风凛凛之间,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分别站在路灯杆子左右两旁,似是在等待着谁。
姐姐穿着灰黑色的打底裤,中帮的小皮靴,一身长款薄风衣,头发披散在身后,两手插在衣兜里,神情安静淡然。
妹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围着一条红围巾,穿着一双新买的雪地靴,一只白猫从她衣服里探出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外头的雪花,而她也低着脑袋,忍不住用鞋尖轻轻蹭着地砖上的雪。
这样的画面实在让陈舒心动,也让他意外。
“嗯?”
陈舒走了过去,站在她们面前,因为台阶很高,他得仰头看她们:“你们怎么在这?不是要回家吗?”
小姑娘率先抬起头,并收回脚尖,假装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做,答道:“姐姐听说你晚上也要回小院,所以就打算过来等着你一起。”
“怎么站这啊?”
“姐姐说这里对着教学楼的门口,你一出来就看得到。”小姑娘顿了一下,“我看她是想淋雪。”
“你想吗?”
“我不想!”小姑娘又顿了一下,“我要是淋感冒了,我要找她的!”
从她羽绒服里钻出来的白猫张开嘴巴,懒洋洋的打着呵欠,粉嫩嫩的舌头卷曲着。
陈舒笑着扭头,看向旁边。
清清这身装扮显得身材很高挑,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头发上也确实沾了一些雪花。当见他看过来,她只漠然的抿了抿嘴,便转身迈开了步子。
“走了。”
小姑娘连忙跟上。
两姐妹在台阶上走,陈舒在台阶下走。
台阶缓下,逐渐与道路平行,三个人也就走到了一起。
“是不是我一个星期没来找你,你想我了?”陈舒笑嘻嘻的。
“想吃个夜宵。”
“行啊,那就吃个夜宵再回去!吃什么?”
“酸辣粉。”
“我想吃冒菜。”
“我想吃炸小土豆。”
“汪”
十分钟后,校外小吃街。
昏黄的灯光,违章搭建的棚子,一个个摊位在寒冬中冒着热气,学生来来往往,吐气亦成白烟。
三人一猫坐在棚子下。
寒冬就该有夜宵。
宁清的酸辣粉和潇潇的小土豆上得很快,她们已经吃了一半了,折迭桌椅尺寸有点小,姐妹俩都坐得有些憋屈。
陈舒端着冒菜前来,刚吃一口,脚下便碰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他往后退了一点,低头一看:
桌子底下,两只交迭在一起的小皮靴伸到了自己脚下。
黑色的中帮小皮靴被擦得干干净净,灯光在上面映成了圈,鞋带也系得整整齐齐,搭在鞋子上,左脚放在右脚上。
这腿伸得太长了吧?让我怎么放?
陈舒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却见清清也正看着他,面无表情,一副“放就放了,你想怎样”的模样。
好嚣张啊!
陈舒把她的腿夹住,让她收不回去。
宁清暂时没有理他。
直到三人吃完
两人开始暗中较劲。
小姑娘浑然不知,看看姐姐,又看看姐夫,愉快的分享道:“姐夫,你看出来没有,我已经二阶了。”
“真厉害啊。”
“我上上个月就到二阶了,只用了半年。”
“厉害厉害。”
“”小姑娘不动声色,眼珠子转了转,“姐姐用了多久?”
“两个月。”
宁清冷冷答道。
“”
小姑娘沉默的擦了擦嘴,起身就走。
两人桌下的较劲这才中止,站起身时,宁清冷冷的瞪了眼陈舒,凶巴巴的,陈舒则毫不在意,还把她头发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