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见白英看着自己出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啦？”

白英脸色一红，慌乱道：“没，没怎么。”

“对了。”婴宁指着剑匣，小脸委屈巴巴的，“那东西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不知道杀了多少老妖魔了，剑气太可怕了，昨天晚上我差点被它吓死啦！”

“放心吧，它现在不会伤害你了。”白英安慰道，随后也跟婴宁讲起了两人分别以后自己经历的种种奇遇。

……

中午时分，刘崇来找白英，说要感谢昨天的救命之恩，硬拉着他去喝酒。

白英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婴宁现在还不方便现身，便留在学舍中。怕她贪玩乱跑，临走前又再三叮嘱道：“乖乖在家，等我带好吃的回来。”

“嗯！”婴宁乖巧点头。

刘崇带着白英仍旧去了上次那座酒楼，点了两壶美酒，一桌好菜。

推杯换盏间，白英想到刘崇土生土长，或许知道些左江水神的事，便问道：“刘兄，在文昌县的传说故事里，是不是有一位左江水神？”

刘崇点了点头：“没错，是有这么一位水神，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你先跟我详细讲讲。”白英催促道。

刘崇回想了一会儿，接着道：“相传他生前本是左江中一个渔夫，捕鱼之术神乎其神，凡有所出，必有所获，从不失手。”

“就在他死后不久，有天晚上，全县人竟异床同梦，梦中那位渔夫头戴高冠，身穿华服，神态威严，说道：‘本神有幸得获天授，封为左江水神，保佑一方平安，尔等速速为本神建神祠、塑金身，不得有误！’”

“百姓本来将信将疑，可接连几日，那位水神夜夜入梦，严词督促，与此同时，左江常常怪浪滔天，江中鱼鳖成群结队，侵扰往来船只。众人这下再无怀疑，不敢怠慢，便在左江畔修建了一座水神祠，供奉香火，据说还很灵验。”

听刘崇讲完水神的传说，白英若有所思，又问道：“那座水神祠的近况如何？”

刘崇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是……跟左江中那玩意儿有关吗？”

白英“嗯”了一声。

刘崇来了兴趣，道：“我去帮你打听。”

两人分别后，白英回了学舍，婴宁见他回来，立刻扑了上去，拉着他的手，委屈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一个人无聊死啦，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什么东西这么香？”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不自觉大了几分。

白英提出藏在身后的食盒，打开后香气四溢，婴宁看得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迫不及待开始大快朵颐。

白英微笑看着，心想小狐狸这么贪吃也不是没有道理。

修行一途，无论是人是妖，起始阶段总离不开“炼精化气”四个字。“精”从何来？不外乎天材地宝、日精月华。前者可遇不可求，后者是水磨功夫，讲究循序渐进、厚积薄发。

那截根茎蕴含旺盛生机，属于天材地宝，自己吃下了大部分，又得到神妙法门相助，自然勇猛精进。小狐狸不同，她修行艰难，这次成功化形后，多半已将底蕴耗尽。

而她此时道行尚浅，还达不到辟谷的境界，仅靠吸纳日精月华远远不够，只得退而求其次，从日常饮食中获取精气，满足修炼所需。

“唉，小狐狸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万一发育不良就不好办了，看来自己又多了个赚钱的理由啊。”白英想到这里，揉了揉婴宁的脑袋，她刚化形不久，一些习性未改，顿时眯起了眼睛，十分享受。

一个时辰后，刘崇气喘吁吁的赶来，这次不用白英提醒，婴宁自己就变化狐身，嗖的一下钻进了被子里。

“白兄，我打听到了，这水神祠自修建以来，确实有求必应，灵验得很，所以香火一直延续至今，”

“直到一个多月前，天降暴雨，来了个什么‘龙王’，在江中兴风作浪，百姓苦不堪言，于是纷纷前往水神祠祭祀，祈祷水神能够降服‘龙王’，还左江安宁。”

“那知往日有求必应的水神这次偏偏不灵了，江中‘龙王’非但没有收敛凶性，反倒接连淹死了好几条人命，百姓大失所望，便不再供奉，那座水神祠也就渐渐荒废了。”

听完刘崇一番话，白英心中有数了，看来这位水神确实有了难处，想与自己联手除妖，不过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对方要真敢玩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那套，他不介意一锅给端了！

深夜，城中万籁俱寂，白英孤身一人来到左江畔，浩荡江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他找到了那座水神祠。

祠中灰尘满布，蛛网四结，供品掉落一地，全都腐烂变质，正当中立着一座塑像，做工精细，面容栩栩如生，与他那晚所见的老者一般无二。

突然，四周一阵烟雾缭绕，老者现出身形，道：“公子来了。”

“嗯。”白英淡淡回应。

寒暄过后，两人一时无话，皆注目江水，静待时辰。

今晚是月圆之夜，空中一轮明月皎若玉盘，悬挂中天，洒落光辉。江面因风起皱，碧水微澜。两相交汇，闪烁点点碎银，在黑夜中晃人眼目。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忽然轻声道：“来了！”

话音未落，江心那里，水面先是激起层层涟漪，而后又咕噜噜地冒出无数气泡，沸腾如煮，江中鱼虾纷纷跃起，最后哗啦一声，一只硕大无朋的黑色水蚌浮出水面，两片蚌壳一张一合。

蚌精缓缓升起，悬停半空，天穹上跟着就有一股银白光华倾泻而下，淹没蚌身，那是蚌精在吸食月华修炼。

白英此刻真正见到蚌精的真身，心头不由一惊，暗道：“看这动静，此妖绝非五通神之流可比，待会动起手来可千万不能大意！”

水神道：“先发制人！老朽这便去施法定江，此妖就交给公子了。”说着身形扭曲，隐没不见。

白英朝远方黑暗处看了一眼，随后拔剑在手，也不遮掩，一步一步朝着蚌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