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二三 云梦之血(五)(1 / 1)小羊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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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写了些什么,秋葵没有问。

沈凤鸣是为着单无意的死匆忙去信的除此以外,当然也理应告知君黎黑竹此次的胜负死伤但会不会还有余裕提到她的景况?她不知道。

风庆恺回城之后,得知章再农潜入之事,少见地大发了一番雷霆,这夜武侯园的巡逻格外地勤。净慧师太这晚也回来了,沈凤鸣方肯回去了南楼。可秋葵反而辗转未曾睡好,到了天亮,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好在次日沈凤鸣很忙,没来扰她。风庆恺带了衡山派的仁觉同来武侯园,寻他商议洞庭湘南一带往后情势,说穿了便是要当面约定这一块地盘该如何分法仁觉算是衡山的二当家,此次掌门方宽肯默允他带人来帮忙,他虽是出家人也不得不前来讨价还价,要了说法,回去好交代。

幸是三人于此早已心中有数。风庆恺在水面的买卖不算多,三支之会后将幻生界赶离了洞庭湖,原是有赖沈凤鸣、净慧等的帮忙,现今也便应允将洞庭湖连同湖中洞庭山在内的诸岛皆归于云梦,只是周围澬水、沅水、湘水等河流是他生意往来的通路,是以除靠着洞庭的一周由云梦支配,其余则仍归武陵侯唯独湘水,因衡山近湘水,故此衡山与武陵侯约定地界,南北划清。不过三者所辖水路也好,陆径也罢,皆许诺不得互相为难就是了。

这荆湖路地方甚大,挖去洞庭、衡山,武陵侯俨然依旧此地之掌。李文仲提议该继续往洞庭以北扩张,不过风庆恺思索之下,还是决定暂息。一是大战之后,总要安稳一阵二是北面若那么好经营,江陵侯也不至于孤注一掷地南下此间。

章再农自然是要审的,此事只交武陵侯,沈凤鸣与仁觉不加过问。仁觉得了约定之后便先自带人返回衡山去了,沈凤鸣却还消等几日。

给君黎的书信虽已递出,但沈凤鸣心知自己与秋葵还是愈早回去临安愈好,便打算将净慧、贺撄留在此处,将云梦教在这洞庭的根基放稳只是在此之前,总要替他们将幻生料理干净了,方无后患。摩失为了自家性命,办事便自觉得很,但要抄完关非故的一应蛊豢家底,将幻生人手尽数整顿,也非一夕可结。这是他等的第一件事。

黑竹众人内外伤势轻重不一,沈凤鸣既为本次行动之统领,总也要留出些日子缓冲,确定大多数人情形已稳,伤亡之数已定,才可告“双琴之征”结束,放人散去。这是他等的第二件事。

幻生一众门生的投向沈凤鸣其实不甚担心。那些大多因受了毒蛊要挟方听命于关非故父子的弟子,原难言忠心。关非故死后,众弟子被暂压在心脉的蛊毒当然不会立时致死,可幻生蛊虫是活物,一旦无有蛊主压制,时日一久必不安分,发作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沈凤鸣此时是他们活命唯一的机会。虽也知要他似在三支之会那般再以魔音来解蛊未必真正可行,但如今秋葵功力已失这些弟子若还能有任何生之乞求,也唯有寄望他一人,非但不可能对他存了杀心,甚至还定须想方设法护他活命。

若说还有什么该担心的也只有关默。

关默未受蛊毒所制但他的弱点也很明白。早在仙霞岭初次打交道时沈凤鸣就拿关代语要挟过他,如今关非故、关盛都已丧命,关代语却还在,若不杀关默还要他听命于己,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带走关代语。

只是,故伎重施不免显得促狭,况威逼胁迫之法治标不治本,与关非故也便无有分别。沈凤鸣在离开东郊之前看过两人的伤势关代语的伤势不算轻,他虽然受魔音的心念激荡比旁人要小些,毕竟是个孩童,醒来之后,晕眩、耳鸣、呕吐、头痛,一样都不曾少关默伤势主是控制蛊人的那一只毒虫之死施于他身的反噬,此外外伤颇重沈凤鸣当时未想好如何处置二人,就暂且交在黑竹众人手里看管不过与摩失打过交道之后,反而心中渐有了主意,这日送走了仁觉,便托武陵侯派人将关默、关代语两人带回城里来。

掌灯时分,两人带到,报说因关默伤势仍重只能半躺,暂且停在前厅未动。沈凤鸣才刚刚得暇来看了一看秋葵,闻讯便叫秋葵同往。

“叫我去做什么?”秋葵大是不满,“与我有何干系。”

“别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啊。”沈凤鸣笑,“云梦难道不是你的云梦么?”

秋葵哼了一声,“我现在武功全无,再不可能做什么云梦教主了真是对不住,遂不了沈教主你的心愿。”

“武功全无怎么了,能有圣血在身就够。”沈凤鸣早就捉了她手腕往外走。秋葵挣不过,不得不跟出来,口中犹道,“怕是你想得太美你现在一身剧毒,圣血传给谁不是必死无疑?就连血蚕都不敢咬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安稳自己做这教主的好。”

她听沈凤鸣不出声,只道他已没了辞,悄然再一挣满拟能甩得脱,哪料腕还是紧紧的不曾松开半分。她不觉愠怒:“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沈凤鸣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意味深长,“若我说你身本来就有圣血呢?”

“别胡说!”秋葵被他一句话弄得惊疑,“我怎么可能有!”

沈凤鸣不答,咳了一声:“那好,那我是教主我叫你来就来,你有什么不服?”

秋葵这一回语塞。她从来认理,一时还真的反驳不出,不觉满面憋闷。

沈凤鸣瞧她表情,暗自发笑,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湘夫人,你可知,我就是喜欢你什么事都那么认真的样子。”

“你又……”秋葵方知他大约又是信口诓她,愈发愠怒,恨声道:“常人都是如我这般,似你那般不正经的才是少见!”

“冤枉得很。”沈凤鸣果然露出冤枉之色来,“这话若还不正经,那当真是没有什么正经的了。”

言来语往丝毫不耽误行路,手是越发紧,脚下也是越发快,这般拉拉扯扯,也便到了前厅。李文仲带着几个人在此处戒备,关默躺在一副担架之,被关代语扶着方能半坐,想来也无力惹事。他似没料到秋葵也会同至,将一双眼睛盯着她,如要喷出火来幻生界这一次铩羽大败,伤亡惨重,连父亲兄弟都不幸身死要论罪魁,除开沈凤鸣,当属这个关非故称作“外孙女”的秋葵之魔音。

关代语眼圈通红,显然亦是难抑激动,待要奔出来动手,又不敢放开了自家大伯,只能狠狠瞪着沈凤鸣,还不待他走近已露出十足敌意:“我大伯说了,你要杀便杀,若要想用什么手段折辱我们,那是休想!”

“要杀便杀,嗯,这话说起来还当真便宜。”沈凤鸣不紧不慢,先安顿秋葵坐落,口中不停,“那关默兄,你说我应该先杀你,还是先杀你这侄儿?”

关代语下意识向后躲了躲,言语不甘示弱,“你……你想威胁我大伯,我不怕!死就死!”

沈凤鸣笑,“活人比死人麻烦得多了要不是秋葵与我求情,你真以为我想要放你们活路?你若自己求死,我决不拦着,你们就现在、当着我和她、当着武陵侯诸位弟兄的面自行了断,也省得我往后在人面前说不清楚。”

关代语下意识看了一眼关默的脸色。他一个小小孩子,口说来当然容易,可真要“自行了断”自是远远做不到,瞥一眼后便咬唇低头。关默亦是沉默不言,也不动一动,目色如矩,面色却苍白。即便真不畏死,可毫无意义地死便是另一回事了。

“看来是不准备死了?”沈凤鸣见两人如此,冷笑了声,拉了一旁椅子到两人近前,“要是想好了不准备死,”他施施然坐下,“我们谈谈?”

“我与你有什么好谈。”关默口唇微动,关代语连忙把话说了出来。

话虽如此,但他显然也无有其他选择。沈凤鸣向李文仲抬手,后者会意,带了周围暂且退走,只留了他与秋葵。

“不谈别的。就问问关默兄对摩失这个人怎么看。”沈凤鸣道。

关默稍稍停顿了一下,动唇:“我知道你已收买了他。”

“我问的是你对他怎么看。”沈凤鸣道,“你觉得往后由此人执掌幻生,可否合宜?”

关默冷哼一记,不说话。

“看来是觉得不合宜了。”沈凤鸣笑。

“你想让谁执掌就谁执掌幻生既落入你手,何必再来问我。”

“这话说得好。那若我正好是想让你执掌呢?”

关默仿佛吃了一惊,但随即报以阴沉,显然意识到此言不过戏耍羞辱。他虽未说话,关代语却按捺不住嚷叫:“你杀了我爹,杀了我爷爷,你还想大伯都听你的命令,给你做事!”一时再想起父亲之命丧,难抑哽咽,忍不住冲前来,无有章法地向沈凤鸣扑去。

关默没了他扶住,只能躺倒于架,心中大是紧张,张口大喊关代语却当然无有声音。沈凤鸣早已绞住关代语双手,“是,就算都是我杀的。你昨晚也想杀我,你倒是忘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你这个……凶手!”关代语放声大哭,声音已是沙哑。奈何他两只细细的手腕沈凤鸣一手就抓得住,他哪里还能挣得出来。

“关默兄,可非是我要拿你这侄儿要挟你,是他自己过来的。”沈凤鸣道,“你不消在意,我也是好意告诉你你接下今日的幻生,正是你和你这侄儿活命的唯一机会。”

关默咬了牙。他此时仰卧,关代语又抽噎哭泣,他心知无人能复述他的唇语,也只能什么都不说。

“你不说话,那不妨先听我说。”沈凤鸣接着道,“你试想下如果摩失接下了幻生,他会做些什么?”

他停顿一下,“自然,你已知晓他尽抄了你们的蛊室,整顿了你们的弟子但你可知他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关默看见沈凤鸣俯投过来的目光变得锐利,“是取走你的性命,以绝后患。”

再一停顿,“眼下是我告诉他,你们二人我会处置。如果我现在离开洞庭,当真将幻生整个交托与他,我保证,你们两个活不过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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