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坐在厢房内,只见对面房门紧闭,自己房内陈设十分豪华,窗户门廊皆雕梁画栋,室内靠北摆着素琴,旁边是一个山水屏风。
不多时候,已经摆上几样小菜,一女子过来相陪。
赵成时不时看着对面厢房,却是一直紧闭。
那女子一身绿衣,似乎看出赵成闷闷不乐,心不在焉,只得干坐一旁,不敢多言。
此时,赵成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莲”,那女子答道。
“陪我喝几杯酒吧。”赵成说着往她杯里筛酒,青莲赶紧接过酒壶,自己来倒。
赵成本想来个能说会道的女子,却不想这女子却似一闷葫芦一般。
赵成问道,“你怎地不说话?”
青莲答道,“我看公子有心事,”说着朝着对面厢房瞧了一眼,又接着说道,“便不敢胡乱说话。”
“叫你来不就是陪我说话解闷的吗,怎地却又说不敢胡乱说话?”赵成严肃问道。
青莲说道,“只是一个人的心思若不在这里,无论说什么,也都无用。”
赵成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丝丝笑意。
这时,从对面厢房走出一个中年相公,由一丫鬟送了出来,这相公衣着讲究,极有气度,身后跟的两个随从也是相貌堂堂。
赵成问道,“这位相公,你可认得?”
青莲缓缓答道,“宝珠姐姐的客人,我怎会认得?”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青莲问道,“公子是来找戴姑娘的吧?”
赵成点点头。
“我本有几句话想与公子说,只是又怕败了公子酒兴!”青莲缓缓说道。
“哦?”赵成故作惊讶,“那你说吧,反正我也没甚酒兴!”
“我想公子还是不要花费太多心思在戴姑娘身上,戴姑娘也不是一般人都能攀的上的。”青莲缓缓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赵成问道。
“且不说戴姑娘身价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了,单是她的相貌才艺,迷倒了多少豪门相公,达官显贵?你又可知,有多少人因她身败名裂,有多少人因她败光了家财?本是初遇公子,这些话原也不该说,只是见公子年轻,实怕公子陷入太深,难以自拔!”那青莲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也许正是因为世人都知道,戴姑娘是这般,就如你所说的,使人身败名裂,可世人却又对自己过于自信,终究相信自己会是例外,所以这些不但没有使得人们远离她,反而更增加了她的魔力。”赵成缓缓说道。
“也对,也许正是戴姑娘有摧毁一个人的能力,才使得男子都喜爱她。若是一个女子平平庸庸,那着实不讨男子欢心,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男子!好罢,我本想劝慰公子,却不想使公子对戴姑娘更加着迷了。”青莲说着,竟然不自觉笑了起来。
“我已经体会到了你的好意,你并未让我对戴姑娘更加着迷,而是更加看出一些事情的真相!”赵成说道。显然,他觉得这个青莲也是极有意思的一个人。
“真相?什么真相!”青莲说道。
“关于为何有如此多的男子,为戴姑娘着迷,以前我总以为是因她貌美无双、又才艺绝伦之故,现在却知道,是因为她有着这么大的摧毁能力。”赵成说道,显然他将这一结论,视为重大发现,脸上居然显出了兴奋之色。
因为慢慢认识到这个事实,便意味着一步一步,向戴宝珠的神秘核心靠近!
青莲看着赵成那眼神,说道,“我从公子眼中看到了,公子着迷于戴姑娘的缘故。”那青莲也不似先前拘束,居然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杯。
“是什么缘故?”赵成问道。
“好奇!”青莲说道,“公子一双眼中,充满了对戴姑娘的好奇。又正因公子对戴姑娘极其着迷,便使得戴姑娘在公子心中,变得极其神秘和神圣,而公子不知道的是,正因公子将戴姑娘看得过于神秘,就会愈法好奇,因此却反而看不透她了。其实,在旁人眼中,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子而已,无非就是,有些姿色。”
这一番话,赵成听得有些绕口,感觉没有听得太明白,却又感觉说准了自己的心事,也许正是因为,就连自己都对自己内心不太明白,所以才听不太明白这段话,但是却极富回味,特别是青莲说的“好奇”二字,似乎隐约蹿进自己心里。
看着赵成若有所思的样子,青莲自己喝着酒。
赵成想了一会,接着说道,“你无非就是说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却颠来倒去,将我说的有些五迷三道。”
“公子既然能体会出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也是对的,却又不全对!”青莲说道。
“那你怎么说?”赵成又问道。
“公子,你知道为何你与戴姑娘本年纪相差不大,但却是你对她充满了好奇,而她对你却并不见得好奇呢?”青莲反问道。
这个问题让赵成很是心痛,但说的却是事实。
赵成抬头看着青莲,只见她正含笑望着自己,显然她看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赵成不情愿地说道,“戴姑娘是风尘中人,见过男子不计其数,对我当然无甚好奇而我只是一江湖小子,先前所见女子净是师门姊妹,忽然见到似戴姑娘这般女子,自然好奇一些。”
“说对了一半,其实,即使若戴姑娘和你一样经历,你的好奇之心还是会远胜于她。”青莲说道。
“这是为何?”赵成问道,他觉得这个青莲倒是很不简单,原来这潇湘馆果然名不虚传,其中的女子都极尽聪慧,却又善解人意,却也难怪成了世人眼中的“销金窟”了。
“因为似你们这般年纪的少年男子、女子,男子对将来充满幻想和憧憬,所以他们既浪漫多情,又不切实际,而同等年纪的女子,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命运,无非是嫁人生子而已。”青莲顿了一顿。
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就如我们这种风尘女子而言吧,待再过几年,容颜老去,若是还未嫁人,有的便要出家为尼,方能寻个托身之所,有的为人做妾,有的最后就只能留在潇湘馆为奴为佣了,而那嫁人的,若是所托非人,最终不免落个人财两空,便是自己多年攒下钱财,也被人骗了过去。而男子则不一样,八十多岁还能出将入相,咱们当朝内阁,便有八十多了。”
赵成听后确实觉得有些道理,也不由得楞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