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心里一惊,急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那孩子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好像正朝门口奔来。他左手捂住心口,手上沾满了血迹。右手攥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刀子,眼神阴冷,有些倔强,看着非常诡异。
陆拙用手电照向那孩子的眼睛,那双眼睛立刻变成了一双猫眼,反射出绿莹莹的光。
他晃了晃手电,那孩子完全没有反应,大概可以断定是个假人。
但这假人也做得太逼真了,甚至比真人看起来还叫人害怕!
陆拙心里想道。
那孩子背后站着一群穿着各异的怪人,那种“各异”并不是常人想象中的“穿了不一样的衣服”,而是跨越了好几个朝代。
有穿着齐肩圆领、大襟阔袖、背上绣着几条金蟒的朝廷大员,有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青衫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有身上挂满了银饰的少数民族,有腰上系着某种兽皮坦胸露乳的游牧汉子,有穿旗袍的清末女子,还有穿了一身白色纱裙的外国女子……
那些人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应该是真的,而且很干净,似乎是新做的。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相同的动作:低头,双手举过头顶,手上好像捧着什么东西。
“怎么这么多假人?”
想起前面那些屋子里破破烂烂的样子,陆拙有些不解。
他打算进去看看。
但抓起门锁一看,发现锁孔被人灌了铁汁,已经凝成了一个铁疙瘩。窗户也从里面钉上了板子,根本推不动。
没办法,他只好铤而走险,沿着滑不溜秋的柱子爬到房檐下面,然后抓住房檐身子一荡来了个大翻个儿。
房顶上铺了一层青瓦,还好不是达官贵人家里喜欢用的琉璃瓦。要不然陆拙很有可能刚上去就下来。
他找了个容易落脚的地方,先拆掉几片瓦让自己站稳,然后小心翼翼拆出来一个可以穿过去的洞,最后用刀子破开青瓦下面盖着的东西,没费多少劲儿就打通了一条通往屋子里的通道。
这种“从天而降”的事情他已经干了很多次,算是轻车熟路。
他打开手电照了照,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于是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在房梁上,像蜘蛛一样倒着爬了下去。
这座东西长三四十米的“大房子”极为空旷,挑高很高,目测有六七米,还好陆拙绳子够长,没把他吊在半空。
房子里面除了他刚才看见的那群人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但进去以后他才发现那群人居然有上百个之多,比他在门外面看见的多了不止一倍!
他拧亮手电照向一个人的双手,忽然心里一紧,感觉有些反胃。
那人手里托着的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心!而在那人的胸口上,有用利器割出来的口子,仿佛那颗人心是刚刚取出来的一样。
陆拙又照向其他人,发现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模一样的东西,好像都把自己的心给挖了出来,像是要献祭给谁。
根据那些人的朝向,陆拙意识到自己背后肯定有什么东西,那些来自各个朝代、各个地方的人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就是为了献给自己身后的那个东西。
他刚才往下照时只留意到了那些假人,并没有把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一遍。
此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顿时有些后怕。
为了安全起见,他先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那个假人手上托着的心。
很软,似乎还有些温热,但绝不是真的!
他又捏了捏那假人的脸,有些滑,似乎抹了油。凑上去闻了闻,闻到一股蜡烛燃烧过的味道,心想原来是些蜡像!
弄清楚了那些假人的来历,他终于放下心来。拿着手电将那些站在前面的蜡像挨个照了照,不得不说,那些蜡像做得非常逼真,几乎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
如果弄两个放在司令部门口站岗,不凑近了看根本分不出是真人还是蜡像!
陆拙心里想道。
他边走边看,时不时伸手摸摸,很快便来到人群边上。这时他已经侧过身子和那些蜡像的朝向一样,面朝正北,看见了一面壁画。
正北边墙上有一块十多米长的浮雕,上面刻着很多形色各异的人,也许是因为年代太久的缘故,那些人衣服上的颜色脱落的一块一块的,有的人身上甚至连衣服都缺了一块。
陆拙大概数了一下,约有百十口人,所有人面朝同一个方向,双手举过头顶,手上托着一颗血淋淋的心!
他心里一动,盯着那个离他最近的蜡人瞅了几眼,然后转头望向墙上的壁画,果然在相同的位置找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蜡人!
蜡人是照着壁画做得!
陆拙把手电筒对准墙上的壁画,从左边开始一点儿点儿往右看。快到达右上角时,忽然发现在壁画上“极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着的地方非常遥远,身体的大部分都处在壁画之外,只有一只手伸到了壁画里面。那只手的指甲很长,看起来像是某种飞禽的爪子,但从手掌构造以及那无根手指来看又基本上能确定那是人类的手。除此以外,那只手在壁画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五根手指盘根错节,纠缠不清,扭曲到了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看起来像是刚刚离开,只剩下一只手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壁画;又像是正要进来,才刚伸进来一只手。
陆拙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就情不自禁的走到壁画跟前,盯着那只手多看了几眼。
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他忽然感觉眼前那只扭曲的手正朝他张开,接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放到那只手上!
……
轰!
半梦半醒中,房顶上忽然落下一个炸雷。陆拙心里一惊,猛然回过神来,见自己正用左手死死的攥住右手,手电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滚到了一个蜡人脚下。
也许是因为攥的太紧的缘故,右手已经白的看不见血色,手腕处青筋暴起,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感觉有些冷,就活动了一下,背上立刻传来一阵凉意,发现衣服紧紧的贴在了背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捡回手电,他重新望向那副壁画,不经意间在壁画的一个角上发现了两行小字。那两行小字看起来十分古老,有点儿甲骨文的感觉。
他以前读过不少道家典籍,但他盯着那两行小字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好大一会儿,竟然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外面雨声依旧,看架势还得下一阵子。
“算了,还是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对那两行小字的研究,顺着绳子原路返回,又来到了“四殿八宫”里面的第七宫。
第七宫门上也挂着一把涂了红漆的锁,锁孔中也被人提前灌了铁汁。门把手上同样拴着两块缠满了红线的木牌。
有了上次的经验,陆拙没有急着观察门缝里面的情景,而是抓起一块木牌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缠在上面的红线——
木牌上刻满了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