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城中村。
那地方破破烂烂,放眼望去都是残垣断壁,地面上坑坑洼洼,下雨时根本进不去人。
陆拙背着“鬼胎”来到鬼市入口,被一个长着腥红色长舌头的光头胖子拦下。
那胖子舌头的长度至少是普通人的两倍,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舌头,好像是后来接上去的。
“以前来过吗?”
那胖子问道。
陆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是第一次来,接着报出了介绍人的名字。
进入鬼市必须要有人介绍,否则会被视为“闯入者”,将被鬼市入口处的“执法人员”驱逐。
胖子从嘴里吐出一根牙签,抓起陆拙的手扎了一下,挤出几滴鲜血,伸出长舌卷到嘴里尝了尝。
“可以,没问题。”
胖子点头说道。说完后从屁股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陆拙叮嘱道:“这是路引,也算是护身符。如果在里面迷了路或者遇见危险的事情,就把这张符纸放在手心搓一下。”
陆拙接过符纸收好,对那胖子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开门,入世!”
胖子喊了一声。
陆拙眼前一亮,感觉有一层浓雾一样的东西从眼前升起,如同掀开了一张巨大的帷幔。
帷幔掀开后,他眼前豁然开朗!
鬼市街上飘着无数盏灯笼,以黄纸裱糊,里面发出淡红色的光,有个像鸟一样的小东西在里面不停的扑棱着翅膀,每扑棱一下,灯笼就亮一下。
“那是涿光鸟,是炼器师炼出来的小玩意儿,没什么用,也就能当当灯泡。”
有个身后长着一条狐狸尾巴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陆拙身旁,为他介绍了几句。
陆拙扭头看见那小姑娘身后的狐狸尾巴,顿时吓了一跳。
那明显是真的!随着小姑娘说话的声音轻轻摇动。
那小姑娘化了很浓的妆,尤其是一双眼睛画的勾魂摄魄,简直和传说中的狐狸精一模一样!
小姑娘见他一脸惊恐的凝视着自己,眉眼一转,咯咯笑了几声。
“怎么?看上我了?要不要去我店里坐坐?”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后的两间屋子。
屋子里灯火通明,门口放着一架秋千,有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正在屋里围着一张桌子打牌。那四个女子身后也都有一条和那小姑娘一模一样的尾巴。
“你是——狐狸精?”
陆拙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断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小姑娘叹了口气,有些伤心:“我哪儿有那运气!只是个变异失败的人傀罢了!”
“人傀?人傀?”
陆拙心里念叨了几遍,忽然想起以前看《本草纲目》时听人说那本书被人撕掉了一部分,那部分内容记载了一个能够让人变兽的方法,也就是人傀。
但那只是个传说,根本没人见过那部分被撕掉的内容,更没有人验证过那个方子。
“她们也是人傀?”
陆拙指着屋子里的四个女子问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用祈求的语气说道:“哥哥,你进来坐坐吧,我们都好几天没开张了,再这样下去连房租都交不起了!”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迈了一步,吓得陆拙赶紧退了退。
“哥哥——”
小姑娘拐着弯儿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吓得陆拙赶紧朝前走去,越过了小姑娘身后的那间屋子。
小姑娘有些气恼,站在原地愤愤的瞪了他几眼,转身朝屋里走去。
陆拙这才注意到,原来她还长了一双狐狸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像是狐狸在学人走路。
“虽然是叫‘鬼市’,但这也太离谱了吧?一会儿不会真的能见到鬼吧?”
陆拙望着远处那个长了狐狸尾巴的小姑娘一瘸一拐进了屋子,忽然感觉有些发怵,恍惚中感觉进入了一个不太真实的世界,和做了个噩梦一样!
继续往前,他看见路边上有个披着斗篷、个子很矮的人。那人盘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摊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用骨头做成的哨子;有几条不知道从什么动物身上割下来的尾巴;有条双头蛇,被养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有块表面看起来黏糊糊的石头,上面栓了根草绳……
那人头也不抬的问道:“只许看,不许摸。相中了一口价,加工费另算。”
陆拙听不明白他说什么,也没敢问,就继续往前走。
前面围了一群人,有个很高的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盖了黑布的半人多高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箱子还是笼子。
有个手持钢叉看起来像是渔夫一样的人站在旁边大声喊道:“《永昌志》云:西南缴外有濮人,生尾如龟,长三四寸,欲坐则先穿地作孔,若误折之便死也。一会儿要拍卖的,就是这《永昌志》里记载的‘濮人’。竞拍起价一百两黄金,谁想参加竞拍的话按顺序坐好,过期不候,真不二价!”
那渔夫接连喊了三四遍,台子周围很快就坐满了人,围的水泄不通。
陆拙听那渔夫喊出“一百两黄金”的起拍价,不由得咋舌道:“啊?一百两黄金?这也太贵了吧!”想当初自己下山时,那疯道士给了他十两黄金他就已经觉得是天价了。现在那人张口就是一百两,而且还是起拍价,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那渔夫说的那几句文绉绉的话他大概能听明白,大意是在西南某个地方有一种“濮人”,那人长了一条和乌龟一样的尾巴,有三四寸长,每次坐下时都要先在地上挖个洞,如果不小心折断了尾巴就会死掉。
他在脑子里大致想象了一下“濮人”的形象,猜想台子上放着的应该是个鱼缸之类的东西,“濮人”应该是一种生活在水里的鱼人。
有了前面那个半人半狐狸的小姑娘,他这次没有太过惊讶,大致明白了鬼市上交易的东西:不一定和鬼有关,但一定和正常人无关!
继续往前,他看见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那老婆婆坐着一个很高的凳子,旁边放着两个木偶,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都和真人一般大小。
木偶身上贴满了符箓,绝大部分是黄色,有三五处地方是黄蓝两种颜色。
老婆婆见有人来,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年轻人,是治病还是救命?”
陆拙鼓起勇气回了一句:“治病!”
老婆婆转头看了眼那两个木偶,又道:“男的还是女的?”
陆拙道:“女的,头疼,半夜睡不着觉。”
老婆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轻轻一跃跳下凳子,从女木偶的头上、胸膛上分别撕下一张符箓,递给陆拙说道:“没见着本人,我只能大概揣测一下。你把这两张符箓拿回去,剪下她一缕头发,把头发和符箓放到同一个碗里烧掉,凉水冲服,分早晚两次喝掉。”
陆拙接过符箓收好,问了问价钱,老婆婆笑着说没见着人,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管用了再回来给钱也不迟,不管用的话就算了。
陆拙心说那多不好意思,但想到前面那一百两黄金的报价,立刻笑着致谢,从老婆婆的摊子跟前走了过去。
“年轻人,卖东西吗?”
陆拙走了几步,听见有人在后面喊他。转头一看,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色唐装的老头。
那老头须发皆白,很浓密,梳得整整齐齐,两道寿眉像稻穗一样垂在眼角,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站在一扇很不起眼的小门里面冲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