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喜，钱你叔去外面给你借去了。”

李楠一走进来，马桂花就很是小心的说着。

往日里那个微风八面，走起路来都带着风的马桂花，

眼下就好像快病死的老母鸡，翅膀也耷拉下来了，脑袋再也挺不起来了。

就连往日眼中的光亮，也都消失不见了，人一下子就老了很多。

“婶子，我是来看看水莲的。”

李楠冲着她一个点头，明显的听到屋里有人抽泣的声音，在听到自己说话后急忙收了回去。

“水莲，我来看你了。”

李楠故意大声且充满了活力的喊了一声，接着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怎么样，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秋喜，我？”

水莲尽管收住了自己的抽噎，可脸上的泪痕，

还有那淤青的眼睛，还是看得出来她刚才有哭过。

“嗯，看样子这是没事了。”

李楠故作轻快的走了过去。

“秋喜，我，对不起你。”

说出这句话，水莲的头越发低垂的厉害。

只是一会，嘤嘤嘤的哭泣声就传来。

“秋喜，村里的人怕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了，我以后我要怎么活啊？呜呜呜……”

“大不了我们搬出这个村子，就不信了，离开这南城村我们还活不成了么？”

马桂花走进来，话说的狠力。

可眼里转动的泪痕、脸上的寡淡，都在表明她这话说的有些言不由衷了。

一个家庭在这块土地上早就生了根发了芽，你要她硬生生的拔出自己的根，

在到其他地方重新扎根，这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呜呜呜……”

听到马桂花这么一说，水莲哭的越发的悲恸了。

“我不就是不想给人做个妾么？我怎么就丢人，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难不成，还要我水莲去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么？”

“别说了，我们走，走……”

马桂花有些激动的喊叫后，人干脆蹲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

一时间，炕上坐着的水莲哭的泣不成声，地上蹲着的马桂花哭的也是震天撼地的。

屋外怯怯趴门听声的两个小丫头，也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两只小手紧紧的拉在一起。

“水莲，你做得对，我李楠就佩服你这种敢于和那种恶人反抗的人。”

“秋喜，我该怎么办？”

水莲抬头朝着李楠扑了过去，伏在她的肩头上哭的可怜。

“秋喜，我不想离开村子，我在这里长大的，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再说了，我们家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离开了南城村我们一家人可怎么活？”

“大不了要饭，也不要听那些人背后嚼舌根子，”

马桂花终于从地上站起来，满眼的泪水，却还硬挺着脖子，想要找回一下往日的气势。

“我马桂花，在这南城村一直都没人敢小瞧我的，我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被那些贱人说三道四的。…

就算是乞讨要饭，饿死了，我也要离开这里，绝不能让他们戳我马桂花的脊梁骨。”

李楠真的是听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母亲不但不劝解自己的孩子，反而是火上浇油？

这不是逼着水莲去死么？

“婶子，您这话不对。”

李楠直接怼了过去。

“你为了你这张脸，怕被人说，就要让一家老小跟着你漂泊流浪，过那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么？”

“我不能让人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抬手，马桂花用力的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泪。

“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我就不信了，离开这南城村我们一家还饿死了不成？”

“娘……”

两个听声的小丫头挑开门帘跑了进来，一把扑在马桂花的身上，

也跟着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娘，我们不要走，我们不要走离开南城村呜呜呜……”

马桂花那刚刚要竖起来的鸡头，霎时又蔫吧了下来，抱着两个小丫头又开始哭了起来。

“水莲，”

李楠拍了拍水莲那伏在自己身体上的脊背，

“你又没做亏心事，你干嘛要怕她们说你？你要真的听了你娘的话，走了。

那，所有人都会认为你真的是被那个男人……”

“我没有，我没有，秋喜我真的没有……”

水莲急躁的解释着，也忘记了哭，从李楠的肩头上抬起自己的头，一再的说着。

“所以，你怕什么？”

李楠朝着她看过去，眼睛坚定，且满满的都是信任。

“不要走，不要想着去死，要走出去。

让所有人看到你高傲的样子，拿出你水莲往日的气势来，你又没做错什么，你怕啥？”

“秋喜，我？”

水莲只要一想到走出这个门后，会听到的各种难听的话，她就立马胆怯了。

“马婶子，咱没做亏心事，咱又没偷没抢。堂堂正正的做人有什么可害怕的？

别人爱说说他们的，嘴长在他们的脸上我们又控制不了。

您是做娘的，这个家还靠着您呢？您在这个时候可要稳住了，拿出你马桂花的气势来，让水莲好好的活下去。”

马桂花一愣，看着李楠半天，她这才点着头道，

“秋喜，以前是马婶子对不住你，没想到这个时候帮了我家的人竟然会是你秋喜，亏得我之前还那么说你，骂你，我……”

啪啪啪……马桂花说完，抬手就给了自己三个嘴巴子。

这手上还真是用了力气，苍白的脸颊上立刻现出几道红红的手印来。

“马婶子，你这是干什么？”

“秋喜，马婶子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在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直接抽你婶子我嘴巴子。

你看我要是吱一声的，我都不是人生爹妈养的。”

“婶子你严重了，一个村里住着哪有勺子碰不到锅的，我看水莲的伤没事了。

这样吧，我弄了个编筐的活，等水莲好了也跟着去学学，学好了，以后也跟着徐婶子编。我每个给五十个大钱。”

“秋喜，我行么？”

水莲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着。

“咋不行？不会就慢慢学，学好了自己也能赚钱不香么？”

“嗯，我去，秋喜，我好了就去学。”

见水莲终于露出了笑容来，李楠又给她看了看脸上的伤，这才走了出来。

“婶子，”

马桂花送李楠到了大门口，李楠停下来和她小声的说道，

“婶子，您是做娘的，可千万再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话了。

水莲现在人好好的这比什么都强，要是你在逼她，她一个想不开真的死了，您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嗯嗯嗯……”

马桂花点头如同捣蒜般，十分感激的看着李楠。

“秋喜，”

马桂花抓住李楠的手，

“你那里还要不要人，你看我去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