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寂静。

程元朗死死的盯着凤仪看了许久，久到他都快觉得眼前这个瘦弱娇小的女子都要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他才艰难的开口。

“是你？”

“没错，我真正的身份，就是当今摄政长公主凤仪。也是做出那个决定，害得你们西北军被翻了个底朝天、军中所有骨干都被替换、还有你的兄弟们也都纷纷殒命的人。”

凤仪平静的说完，她又道：“这些天你不是也发现了吗？我的眼界和举动都和普通的村妇不一样。我想，关于我的真实身份，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一点皮毛了。”

男人不语。

没错，他是猜到了一点皮毛，但他以为的凤仪也就只是一个高门大户的嫡长女、是被家里当做未来的当家主母培养的，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这么的胆大心细，甚至还有着强大的掌控大局的能力！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她。

她是公主。

摄政长公主。

那可是仅次于皇帝的存在，而且可以说，皇帝见了她都要敬上三分！

结果现在，这个女人居然成了他的妻子？甚至他还该死的动心了？

男人摇头。“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凤仪抿唇。“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些日子我已经摸清楚了昊儿他亲生爹娘的身份。他原本是姓林，也就是在朝堂上被我当众罢官的兵部侍郎林长彬的孙子，他的本名应当是叫做林永贺吧？还有他的妻子，那是庆王府上的永和县主。”

她笑一笑。“林永贺，永和县主，想当初我还是父皇母后膝下一枚小女儿的时候，曾经戏言了一句这两个名字倒是天生一对，然后父皇哈哈大笑，趁势就给他们赐婚了。”

也就是说，程俊昊的亲生父母的这一段姻缘，还是凤仪一手促成的！

程元朗的脸上血色退去。

他发现自己现在想要否认都否认不了了。

因为凤仪说得全对！

而她刚才说出来的那些消息，自己从来没有透露出来过一个字！

“所以，真的是你。”

“对，是我。”凤仪点头。

她回答得这么爽快，换来程元朗再一次的久久无语。

他又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小女人看了又看，才忍不住问出一句：“你后悔过吗？”

“你要听真话吗？”凤仪问。

“当然。”

“那好，我告诉你，我不后悔。”

“你不后悔？”

“没错。直到现在，我也只是觉得有些愧疚而已。但是如果再让我重来一次，我依然不会改变自己一开始的决定，因为这是大势所趋，我也必须以大局为重！”

“呵呵呵，好一个以大局为重！就因为你的以大局为重，那么多的人命惨死、就连西北的天都变了。结果到了你嘴里，就只剩下一个以大局为重？”男人冷笑不止。

现在他看着凤仪冰凉如刀，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样的眼神看得凤仪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淬入了冰水中一般，她很难受。

可就算如此，她依然高昂起下巴，双目瞬也不瞬的凝视着这个男人。“那是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死的人会更多、变天的地方也会更多！”

“所以你综合考量过后，就干脆选择了牺牲我们这一脉人？”

“没错。”

“你！”

她理直气壮的回应，更一步的激发了程元朗的怒火。

男人双目圆瞪，他猛地加快脚步冲上前，男人的手掌掐上了她的脖子。

“我杀了你！”

凤仪没有反抗。

尽管这个男人粗糙的手掌狠狠的捏在她的脖子上，如此强大的力道勒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她的眼前一黑，刹那间觉得自己这条小命或许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是，她并没有任何想要挣扎求生的意思。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再多的话都已经没用了。她也完全理解程元朗的悲愤，所以她不会责怪他对自己做的任何事情。

可是偏偏就是她这么顺从的表现，再次激起了男人内心深处更加深浓的怒意。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哭不叫不喊？你一人瞧不起我、觉得我只是一只蝼蚁，是不是？”

男人低吼着，双目渐渐变得猩红。

凤仪浑身上下宛如针扎一般的难受。

她咬牙强忍着。“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你刚才都已经亲口承认了！你这个狠心绝情的女人，你好狠的心！甚至、甚至这几个月来，你就这样冷眼旁观着我的痛苦挣扎，你还以昊儿没爹没娘为要挟，强迫我们和你一起扮演一家三口！”

啪！

程元朗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男人不可置信的瞪视她，凤仪却毫不客气的瞪视回去。

“我们就事论事，你不要把昊儿牵扯进来。孩子已经够苦了！”

“他苦？他苦难道我就不苦吗？明明我才是承担了一切的人！”

男人怒吼着，一声声的咆哮几乎响彻天际。

他掐在凤仪脖子上的手掌也越收越紧。

程老娘听闻到不对劲，她赶紧冲出来，看到的就是程元朗把凤仪给逼到角落里，男人的手狠狠掐着凤仪的脖子，一副要将她给活活掐死的情形。

程老娘吓得不行。

“元朗你干什么？你赶紧松手，别真弄出来人命了！”

她连拉带拽，死活不许程元朗继续伤害凤仪。

在老娘的强烈反对之下，程元朗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凤仪颓然的瘫坐在地上。

程老娘连忙冲过去把人给紧紧抱住。“小妞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出事，咱们一家子可都不能没了你啊！”

程元朗见状，他的唇缝中突然吐出两声冷笑。

“这一次，我娘又站在了你这一边。你又赢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程”

凤仪见状，她连忙低叫，然而嗓子被他掐得太疼，根本发不出声。

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踏着怒气冲冲的步伐，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

最终，凤仪无力的闭上眼，两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小妞怎么办？他真的生气了，应该以后都不想理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