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女官,楚玄拖着病躯起身,小叶替她披上外衣,因这几日久卧病床,头上发髻并未束在脑后,只简单披在身后。
“安谧、兰纵二人如何了?”想起那二人,她开口问。
“俩人神神秘秘总是一大早便出门去,前两日王爷还在睡着,他们来拜见,奴婢拦着没同意,这两天倒不容易见。”小叶答道。
“嗯。”
看来安谧有了主意,她倒生出好奇之心想去探探了。
“王爷,我为您将头发束起来吧?”小叶抚着黑发,手里拿起一根簪子,开口提议道。
“………”
门一甩,纪望安竟走了进来,小叶手里还卷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刚要别起来。
注意到那人眼神瞪大,眉毛皱起,楚玄意识到,对方可能又误会了。
她刚想解释一下,纪望安冷冷开口,表情隐怒着,最后忍了下来,“小叶,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王爷讲。”
楚玄微微愣,这话倒不像纪望安的作风了。
“纪公子,有时间来王府做客?”徐徐地说了句,楚玄亲手倒了一杯茶,端到纪望安身前。
“你身上还有余毒未解,为何贸然起身?”纪望安打量着她一番,言语里隐隐有逼问之势,让楚玄觉得奇怪。
“身体已好多了,总在床上精神都虚垮了,想出来透透气。”
“这几日我不在,你身子没再吐血吧?”纪望安支吾其词问道。
“你知道下毒那人在暗处盯着我,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着了他的道,我会更加小心。”楚玄面色如常,温和回答说。
“纪公子和楚天殿下这几日,必是天天甜蜜相会,本王确实要祝福这一段佳缘了。”
语气顿了顿,心里涌上的难受,悄无声息按压了下去,痛苦也好难过也罢,她楚玄自己吃下。
“你这话是何意思?”
被冤枉误解的纪望安到嘴的解释,仔细一想,又不愿解释了,凭什么他要费劲唇舌解释这两天一直趴在床上养伤,能下床后,马上来找楚玄,结果又被对方冷讽。
楚玄垂下眼帘,开口答道,“我已写了辞婚贴,母皇看在我病弱之躯提出苦求的份上,应是会答应的。”
“你……”纪望安又气又急,胸膛此起彼伏喘气,这个家伙怎么误会两次!
“给你,这是解药,吃下去你体内余毒就没了,我走了。”将那蓝药瓶扔给楚玄,凶巴巴留下一句便离开了。
对于纪望安莫名其妙来的怒气,她茫然握着那蓝药瓶,里面是一小沓粉末。
无疑于他,楚玄一口吞下解药,过了半晌,她能明显感到体内总会隐隐发出的酥痒,已渐渐退去。
这真的是解药,纪望安并未忘了她,还将解药奉上,只是为何解除了婚约,却还不高兴?
若有所思盯着手里的小药瓶,又从枕头下拿出另一个。
我能不能贪心以为,你有点点在乎我了。
“王爷,纪公子刚刚看上去很生气,是不是有误会啦?”进了门的小叶开口问道。
“他一向如此,不必在意,去看看安谧他们进展。”楚玄淡淡开口道,小叶只得给他套上大氅。
在得知自家主子余毒已解,小叶才放下心,一路上嘴里夸赞纪望安,“主子,纪公子因担心您,那晚急匆匆只身跑回王府。”
“多亏了纪公子,奴才原本还以为纪公子是……”小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原本以为他是骄矜、霸道的人?”楚玄接着开口说,小叶点了点头。
“我早就知他本心不坏的。”
“那您为什么要辞婚呢?”
小叶的问题让她恍然,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她辞婚是因为纪望安想要,但出了结果对方不高兴。
说来说去,是自己的错,没有提前和纪望安沟通,自作主张退了婚,下次见面试着跟他道歉。
“主子,您打算怎么处置初乐?毕竟他将有毒的汤端给了您,但初乐应是无心的……”小叶一脸犹豫开口道。
这几日疲累休养生息,并未处置刘婆子和初乐,恐怕背后那黑手已察觉有恙了。
“初乐的事,我不会重罚他,也不会赶出府。”楚玄说了句,小叶露出笑,“我一定好好教他,再不惹事了。”
俩人到了安谧、兰纵所在的位置,楚玄望了望四周,虽位置不偏,但鲜少有人主动拐到这边来。
她走进屋,望了眼,安谧正和兰纵收拾东西,似乎已敲定了此处。
“王爷怎么来了,不是中毒了吗?”安谧一抬头,正巧望见她们进屋,俩人头上绑着帽子,全身灰蒙蒙的样子。
打量了一圈,铺子不算大,俩人已收拾的干净整洁了,旁边还有张匾额,香品居,看样子是取得名字。
手托着下巴,楚玄嘴角上勾着,“这是打算开什么店?”
安谧和兰纵视线交错,最后安谧舔了口嘴唇说,“兰纵手艺不错,我尝过了,打算弄个食房,您看成不?”
她琢磨着,食房在这就是最小的餐馆了,但维持一间饭店需要的成本很高,自己可供不起。
倒不如效仿现代茶楼外加奶茶甜品店面包房结合于一体,她可慢慢打造一个高端餐饮连锁。
“你们的想法不错,只是商铺的受众可曾想过?”楚玄眯着笑眼提示。
“这个……”安谧沉思了下,开口说,“这附近劳作的人、去学堂的人略多。”
“恩…”接过话来,楚玄点头,“你说的不错,但这部分人不会停留消费,勉强饥饱和身无几分的学堂孩子,如何将身上的钱掏出买小小甜点?”
安谧低下头,眸里闪过计算和深思,询问道,“还请王爷指教?”
“制作甜品基础上加入茶饮,研制出一张精品配方,新店开张可坐堂也可打包,弄些试吃品沿街发放免费品尝,若是有定做贵宾可派送上门。”
楚玄将现代一些营销技巧混合成可理解的话语,讲述给安谧听,不知她能听懂多少。
安谧一直厥着眉毛,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不出声,兰纵这时起身,开口说,“想不到王爷在经商上有独到的构思,兰纵佩服。”
声音冷冷清清的,言语听着舒心,楚玄笑笑,开启互相套路吹捧,“本王选中你们,同样看中才能。”
“王爷的一番话,简直令在下茅塞顿开。”安谧开口说。
“呵呵~本王作为店铺的主人,给店主小小的建议,一切还得你们自己实施。”她轻言浅笑道,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上扬着。
“期望王爷再派一帮手,我与兰纵四手工作恐怕不够。”
“一切还得拜托你们了。”
刚刚安谧的话让她想起初乐,正好可以将其安置在香品居,也不算赶出王府。
回了王府,初笙心事重重站在门堂前,似乎在等什么人,见他们回来,眼神一亮,急急忙忙跑过来,直直跪在楚玄身前。
“王爷,我弟弟……年少不懂事。”初笙哑着嗓子,手拄着地,满眼哀求,“王爷……”
未等楚玄开口,身边小叶笑着说,“初笙姐,你误会了,主子并未想责罚初乐,你别着急。”
听了小叶的话,初笙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她,楚玄略点头,“本王不会责罚他,但初乐年纪小,应是历练历练了,本王投资的新店需要人手,所以…”
她盯着初笙继续说,“初乐刚好可以去历练一下,通晓些人情世故,你看如何?”
“主子愿给初乐机会,初笙感激不尽。”语尽,初笙在原地跪着磕头。
楚玄让初笙将此事交代给初乐,打发她离开了。
吩咐小叶将初乐换衣弄干净,带到内堂,她有些话想问问初乐。
穿戴整齐的初乐,满眼后悔哀伤的眼望着楚玄,这种眼神她很熟悉。
“主子,初乐有罪,请主子惩罚。”初乐低声请罪道。
“你年龄尚小,初笙又疼你,本王不会罚你,也不会赶你出府,只是平日里会在另一处工作,可愿意?”楚玄半阙着眼,开口询问道。
“主子,您这还是要将奴才赶出府,若不能每日见着您的脸,奴才的世界根本就无光了。”初乐崩溃跌坐在地,言语抽泣着说了句。
“为何这般说?你的光应是你姐姐,本王只是买了你们姐弟回来罢了,若无你姐姐照应,你能一直相安无事吗。”楚玄语气平缓,面无表情淡淡答道。
“主子,您轻描淡写对着纪望安莞尔一笑的模样,一直刻在奴才的心里,渴望着有一天您会看到我,即便有名无份也罢,奴才恋慕着您。”
初乐一下子说了一大串话,倒让她无奈了,初乐在她眼里,就是一小孩,谁会把小孩子当成猎物。
但瞅着初乐望她的眼神,仿佛真的喜欢上自己般,楚玄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初乐调走势在必行。
“本王心里已另有他人,除了他以外不会再有别人,而且你年纪小,根本不懂情爱是何物。”
初乐直摇头,“主子,奴才真的是心悦于您,自从偷看到您对纪公子的笑容,便被您吸引住了!”
“住口。”冷冷说了一句,眼里带着冷凛之意,逼得初乐直接不再开口,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既然去香品居,你没意见,那便这么办了,明天就去安谧那里。”留下一句,楚玄转身离开。
刘婆子因是下毒的罪魁祸首,捆绑的更严实,楚玄打算亲自去囚牢审问。
把初乐放出来,是因她并未打算惩戒,但受命于他人下毒害自己的老太婆,她绝对不会放过。
刘老太被关在密封的囚牢里,门外安排一个护卫看守,楚玄示意他将门锁打开。
刘婆子被手脚捆绑,嘴也被堵上,塞进口器防止她咬舌自己,护卫解释道,“这是初管家安排的,说是防止这老太婆咬舌自尽。”
老太婆双眼紧闭,不知是否装睡,楚玄双眸瞥向护卫,后者领会离开拿了一桶水,在她示意下,浇在刘婆子身上。
脑袋上被浇了一桶水,刘婆子装不下去了,索性睁开眼求饶命,“王爷,饶命啊,奴才也是迫不得已,他们用我的家人威迫我。”
楚玄沉默着只冷冷盯着她,这种无形的威慑让刘婆子咽了一口吐沫,偷偷望了眼懦弱、废物的王爷。
气场气质截然不同,宛如两个人,面前的此人是如此可怕,刘婆子脚一软跪趴在地。
“你以为踏进王府那一刻,家人便安全了吗?他们已经死了。”楚玄嘴角仍带着笑,只是那抹笑意在刘婆子眼里,像战栗的恶魔。
“怎么可能?我前些天还和他们通了书信!”
“本王已派人去调查了,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可知你现在已成了弃子?”一手握成拳背在身后,她若无其事引诱着眼前的人放下戒备,供出身后的罪人。
“若是本王放出话来,说你已招服认罪,再将你赶出府外,猜猜那些人会放过你吗?”
满意的望着刘婆子浑身颤抖,精神萎靡一点惊惧的模样。
“不如,你老老实实将身后人供出,投到本王旗下,下毒之罪便不再追究。”楚玄眼神冷漠盯着她,嘴角抿着笑意,开口说。
刘婆子眼神闪烁,琢磨不定,一言一行被楚玄看在眼中。
这老家伙明显动摇了。
“王爷,求求您能否帮帮老奴?”
“嗯?说来听听。”
“老奴的家人们,求王爷再次确认一下他们的状态。”
楚玄冷冷盯着她,“可以。”
刘婆婆双眼闪烁,确定王爷答应了,缓缓开口道出,“是纪丞相,是她让我下毒杀了您!”
“这样啊,对了~你是看清了纪丞相的脸了还是在耍本王?纪丞相可是本王的岳母,他有什么理由要害本王?”楚玄继续威逼道。
“奴才虽未看清她的脸,但可以肯定是她身边的奴才,皆因那块令牌,奴才记得特别清晰。”
刘婆子双眸恍惚,似在回忆脑海中的记忆。
“原来如此,那人何时起叫你给本王下毒的?”楚玄问。
“一年前,说这种药是慢性毒,王爷会慢慢癫疯痴狂,体弱多病,再过多时便会轰逝。”
“但见王爷并未疯癫那人最近让我换了新药。”刘婆子一五一十交代道。
“嗯……原来是这样。”
“王爷,再多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愿意为奴隶伺候您。”
“好了…我相信别的事,你也不知道了。”楚玄从衣袖子口里滑出一柄匕首,在刘婆子惊恐万分神色上,缓缓从刀柄内抽出匕首。
冷笑着一刀刺进那老家伙的胸口,刘婆子瞪大双眼,“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家人,本王并没有调查,或许他们还活的好好的。”
“不过……”楚玄脸凑近,低声说,“等你身死叛变的消息传出,他们定会悲痛欲绝吧,你猜你孝敬的主子,会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