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看王爷形单影只,心生恻怛之心,带殿下远离是非之地,逃离尴尬,王爷是否应先感谢在下一番呢。”
薄齐嘴畔微染起清浅笑意,楚玄漫不经心说了句,“刚才说的店铺呢,公子可以直奔主题了,请说来意。”
“熙王殿下真是不经逗,一个名门公子想与您共情聊聊天,怎么如此冷漠。”薄齐气若游丝叹息道。
双眸微抬,薄齐清冽的声调,腰上的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优雅。
“王爷应知我意,香品居的事,我有意与您合作,不如将店铺转给在下,所有的资金三倍赔付给您,在下知道王爷缺钱,在钱上绝不会亏了王爷。”薄齐开口利诱道。
没想到自己还未拉拢资金,此人便找上门来,是打算收购店铺,她想了想,淡淡勾唇,“公子怎知香品居和本王的关系。”
“薄家自有薄家的暗网,这种小事自是瞒不过在下,熙王殿下和在下交易,起码还能保住殿下心血,若是被他人知道。”说到此处,薄齐故意停了句,眼神在楚玄身上转了一圈,又说:
“比如楚天殿下,大概没人敢做熙王殿下的生意了,何不将店铺转让给在下,还能赚大笔资金。”
薄齐不慌不忙,似乎笃定她会答应,楚玄沉吟一番后并未直接答复对方,而是从侧面试探。
“薄公子的面子,本王一定会给,只是公子把店铺盘过去……”
“下一步,公子可有考虑?”
她的话一出,薄齐微微皱眉,一脸深思,开口道,“王爷的店极有商机,但具体经营,在下倒有些头痛了,若是王爷愿意,那三位小师傅暂留店中,可好?”
“薄公子看上去不像是对小店感兴趣的人,如此反常必有缘由,本王猜猜,应是家族、外境所迫?”
开口时,她双眸一直紧盯薄齐神色,见其眉眼间有一丝异样,心下明白猜测蒙对了。
“薄公子很想快些做出成绩给某些人看吧?若公子和本王合作,本王能保证公子赚得营业额翻五倍以上的钱,如何?”
从刚刚便一直观察薄齐性格想法的她,已快速做了结论,薄齐是个有野心有想法经商创新的人,和她属于志同道合。
官商合作不无道理,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家族的人排斥轻鄙,又急着想证明自己,一拍即合。
“本以为王爷废物之名在外,今日廖廖几句令在下刮目相看,王爷的话我会考虑的。”
薄齐慢悠悠说,不经意拉进和她的距离,贴在耳边说。
“王爷,时间不多了,殿下和望安那边的歌舞快结束了,定会来找寻我二人,下次我会派人送信到您府上。”
楚玄稍稍颔首,示意她已知晓,薄齐笑着望了一眼某处,开口说了句,“王爷,今日聊的尽兴,下次必要相约再叙。”
这句话莫名其妙,像是提醒旁边有人。
薄齐离开后,她望了眼河上风景,当真京都盛景,远远能看着一排排的建筑,时不时有人来回走动,前些日子绑上的花缎还未摘下。
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隐隐约约见帘子后有个人,再仔细看去,竟是纪望安,不知在这站了多久。
纪望安拉开帘子走出来,视线闪闪躲躲不想和她交互目光,楚玄打破沉闷气氛说,“纪公子怎么在这。”
“……”纪望安一言不发,脸色难看。
见他不回答,楚玄继续开口说,“婚帖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道歉,听说纪公子被流言困扰,需要我做什么,我定出面澄清。”
“够了……”
纪望安双手握成拳,疾言厉色道。
又这般莫名其妙生气,楚玄无奈的想,明明称着他的心意解除婚约,俩人还可以做朋友,非得搞成相见剑拔弩张。
“解除婚姻,你便这般高兴?不止肖梓,还要勾引薄齐,你身边的小厮已全然看不上了吗?”
纪望安咄咄逼人,声线里带着一股寒气,就像下一秒要扑倒她撕咬的小狮子。
“我为你求解药!身上挨了鞭子在床上躺了三天,你倒好!在家和奴才调情!刚刚苏醒就对我冷言冷语阴阳怪气!你凭什么!”
越说语调越绷不住,纪望安上气不接下气,鼻息声一喘一喘,胸前弧度跌宕起伏。
楚玄还未反应过来,他那张樱桃小嘴又开始如机关枪般委屈抱怨,“就那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忍不住走上前,她的小傻瓜这么傻,明明给了你逃离我的机会,没把握住,那便永远不要离开了。
白皙玉指捏着纪望安的娇嫩下巴,她一个倾身亲了下去,眼神微微眯着,纪望安被吓呆了般,一直瞪着大大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真是让她又爱又恨呐。
离开与之交叠的娇唇,转而就缓缓亲吻上纪望安的额头。
会不会又挨他一巴掌?
纪望安呆滞了会,反应过来后,异常平静,开口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这个小傻瓜,都明着亲了,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吗?
“我…”楚玄刚想开口说她喜欢他,中意他,亲吻代表喜欢,代表占有欲,她现如今只想把纪望安藏进金屋。
远处传来脚步声,打断他们的对话,只能先掩着身子双双离开此处。
一前一后再次出现在聚会上,楚玄注意到薄齐隔空端着酒杯,跟她示意投好。
她微微笑了笑当做回应,目光再次投向纪望安时,面色惆怅,比相会之前面色还难看,连楚天都发现纪望安心情不佳,轻声哄劝。
效果不太好后,原定晚上的酒宴饭局也草草了结,楚天搂护着纪望安下了船,她的目光一直追随二人的背影直到消失。
“王爷对望安还是念念不忘。”身后传来薄齐的调侃声。
“楚天殿下和望安是从小便定下的缘分,故而楚玄殿下不必过于忧愁。”
“天色还早,楚玄殿下何不跟我去下一个饭局?在深入聊聊?”薄齐的手搭上她的肩,言语暧昧。
楚玄轻撅着眉头,面不改色婉拒道,“抱歉,本王等下还有事,就不和薄齐公子单独聊聊了。”
“开个玩笑,给你介绍介绍几个商人朋友罢了,毕竟王爷肯稍稍自降身价和我们商人做生意共赢,我对您非常有好感。”
薄齐似乎不打算轻易放她离开,语气带着些许撒娇意味,楚玄满头黑线,若是单纯谈生意,她当然可以奉陪,就怕薄齐在找自己的把柄。
“抱歉。”她简短说了两字,薄齐双眸微怔很快便恢复了平常,开口笑着说,“没关系,改天约个时间,就三天后如何?顺便聊聊我们的合作。”
说到合作,薄齐意有所指,低声提议。
这番话足以表露,他对合作兴趣十足,楚玄此时已有把握在这场谈判中,占领先机。
“薄公子三番两次邀请,本王自是会面子给足,三日后好好相谈。”
再一次直面女皇和朝臣的日子到来,原本依照楚玄体弱多病不必每天上朝,今日汇报之事,女皇特意派人通知她需上朝表述。
楚玄直觉,这次上朝不会那么好通过,至少楚天那一派的人会做些幺蛾子。
身穿原主那身久久不曾穿过的朝服,图层花案上刻的是五爪蛟龙,大红底纹色。
“主儿,奴才第一次见您穿这身,当真贵气啊!”小叶眉眼飞扬,兴高采烈夸赞道。
原主从未穿过这身衣服,却还因此被人谋毒,与世无争不过是一厢情愿。
楚玄漫不经心回道,“小叶,本王这身如何?想一直看本王穿吗?会如愿的。”
小叶似懂非懂应和了句。
金銮大殿上,朝员大臣们按等阶站在各自的位置,楚天站在最前方,楚玄地位尴尬,若不是女皇唤她上朝觐见。
楚玄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她站在楚天身后。
“前些日子,本皇嘱咐熙王调查京都暗藏马匪一事,熙王已有所进展,本皇看了她的呈辞,觉得你们也应了解有数。”
视线划过一圈,朝舒女皇开口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最后停留在楚玄身上。
任由名义上的母皇打量注视,她无动于衷,站出列行礼说,“儿臣前两日因体弱修养了一段时日,耽误了正事,还请母皇恕罪。”
“无碍,你便说说查到了什么吧。”
楚玄留意到纪望安的母亲纪丞,面无表情安静站在人群中。
其他人皆是如此,但她知道,这些人都在等候自己露出软肋。
“儿臣暗访民间一次在繁华大街,便已察觉有人跟踪儿臣,细细调查后,竟发现那人便是马匪手下的喽啰。”
“二次再访,马匪生性狡猾,善于躲藏偏僻角落之处,虽隐晦还是被儿臣找到聚集地,是花街区一所花楼内。”
她的话刚说完,身后一位二等大臣,当即出列开口质疑说,“熙王殿下二次再访,是亲身去了花楼吗?可否将详细过程说说,那些马匪有多少人?若是真有马匪,岂不是胆大包天了?”
“京都是何地界,这群只敢在偏僻边疆活动的老鼠怎会溜进城?我们紫霞都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越说越夸夸其谈,自信上头,楚玄淡淡盯了她一眼,此人是纪丞和楚天那边的人,此话一出便是要给她难堪。
“陈大人,马匪之所以能堂而皇之在城内猖獗活动,是因为他们皆带着一种特制人皮面具,以假乱真。”楚玄不温不火化解疑问。
“人皮面具,你有证据吗?”之前的话被推翻,陈金脸色清白,冷森森道。
故意迟缓了一会,营造气氛,楚玄开口道,“自是已呈给女皇陛下了。”
“你……”陈金这下哑口无言了。
“陈大人,太急了,熙王殿下显然还未说完,你怎么就敢插上嘴了?”明里是在帮她,暗里又推给楚玄,帮陈金解围,抬眼望去,说这番话的是纪丞。
“母皇,既然三妹还未说完,便叫她继续吧。”楚天跟着附和。
她重新说了一遍,到了陈金提出的问题时,朝舒女皇示意她停下,直接解答。
楚玄垂下眼帘解释当天发生的一切,并未交代出纪望安是同行人。
“身为堂堂王爷,竟只身闯入那污秽之地调查,实在为皇家的污点。”
“王爷所述所说并未有能支撑的证据,仅仅一张人皮面具,也可作假搞错,臣以为,不可轻率。”
“女皇陛下,紫霞向来和邻国相安无事,边疆那些马匪若出兵镇压失了大国气度,故而迟迟不能压制其气焰嚣张。”
一个年纪偏大的大臣点出其中关键,站出列禀告。
“嗯……爱卿说的有理,你的想法是?”
“老臣觉得可派易皇家中人作为领首前去和谈镇压,女皇爱国爱民之心在民间盛传,同样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爱卿说的办法不错,人选你有什么看法?”朝舒女皇沉吟着继续问道。
“最好能代表女皇,必得是不高不低的位置。”
“嗯,这事暂且搁置,本皇也需好好斟酌一番,若各位爱卿无事,便就此退下吧,纪丞、楚天、楚玄,三位请留步,一会儿到书房等候。”
想必关于辞婚贴的事,留下的三人身份尴尬,按现代角度,前任,现任和老丈人。
令楚玄惊讶的是,纪望安竟也出现在书房,这下可真算齐全了。
经过昨天一吻后,原本俩人微妙的关系,现在似乎更微妙了,纪望安一直躲着不看她,偶尔偷偷瞥她一眼。
女皇换了身服饰,同样仍是金黄色龙纹袍,手里拿着那张纸,楚玄认得出是她写的那张。
“楚玄,这张你写的辞婚贴,朕看着上面写着望安和楚天情投意合,你自愿退出?”
俯首行礼,楚玄略点头,“正是。”
“那你对望安,有没有半点喜欢之情?”女皇眼神划过他俩,突然问了一句。
眼眶颤抖着,朝舒女皇这道问题还真难回答,喜欢,便是得罪了楚天,不喜欢,又会伤了纪望安之心,他对自己会失望至极。
俩人之间一旦产生了些许裂纹,日后将会隐藏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