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无量山只有不到十几天的路程,秋鸣到最后还是没能去亲自见上一眼神仙姐姐的玉像,半路就被剑玄给强扯着折返回南宋。
他不情不愿,剑玄心里当然清楚,也疑惑问过:“我看你眼顺,对你有恩,又收你当弟子,教你武功绝学,一路也不曾亏待过你,怎个儿回到你嘴里,我倒反像是个错的?”
秋鸣只是低头抿嘴,不肯多说,剑玄也就没再过问。
实际上,秋鸣知道在外人眼里,自己像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有个师父不在意他的年龄,上赶着收他做徒弟,他还要推三阻四的。
可他心里的确是怕,原因倒也简单。
一是从未没听闻过剑玄的名号,他又对武学全然不懂,不清楚他武功到底如何,自己本就过了习武年龄,哪还有多余时间浪费。
二是这剑玄性子古怪,行事乖张,怎么看都不像是名门正派里走出的人,若是自己拜入他的门下,以灭绝师太嫉恶如仇的性子,自己这辈子是别想在她那儿留下什么好印象了,到时候他与周芷若的婚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相比于秋鸣这一路上的患得患失,何铁手反而显得安静得诡异。
她只在前几日里折腾过几次想要逃跑,可不是被抓着衣领提回来,就是被绑住手脚抛到秋鸣的怀里。
等到他们三人踏进南宋,整个人像是彻底认了命,不声不响地跟随在秋鸣身侧,就算是身上的内力恢复,也没再挑出什么事情来。
她这边转了性子,俨然一副乖巧的小媳妇模样,秋鸣反倒是浑身不自在起来。
以他对何铁手的了解,估计这丫头心里肯定是在谋划着什么更厉害的。
进了南宋,一路由贵阳北上到了泸州江边,舍了马车搭乘商船又向东行至江陵,三人这一趟全部走下来,就算半路没怎么耽搁,也耗费了不少时日。
可还没等松口气,剑玄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说是还要向北走。
秋鸣倒是没觉得什么,他一早被剑玄拉着言传身教传授了一套内功心法,第一次接触这种新奇的东西,越练越是起劲儿,也就无所谓其他。
功法的名字挺好听,称作冰玉玄功。
内息汇入丹田,凝成玉台,一共可叠九层,九层玉台堆叠成塔,塔内烛灯自下而上全部点亮,玄功便会大成。
记得剑玄还曾和他解释过,这套功法谁都能练,没有其余绝学那般诸多限制,正适合他这样的,但也不是没有瑕疵,练这套功法没有捷径可言,投机取巧是想也别想,吃再多的丹药也没用,碰再多的奇遇也是白费,就算是有绝世高手发了癫疯想要给他传功,也是要从头一点点练起来。
不过好在,秋鸣发现他练起来不费事,进展出奇地顺畅,内力几乎是一日一涨,看得剑玄都直瞪眼儿,末了还厚起脸皮说他看人果然神准。
他俩这边有说有笑,何铁手那边可就着实苦了点儿,小姑娘家好几日都没沐浴,这会儿都快被逼疯了。
幸好剑玄见她老实下来,又对自己新收的徒弟言听计从,便也没打算亏待她,知道她眼热秋鸣学的功法,便劝她卸下铁钩,要传她一套剑法。
怎料等到铁钩卸下来,剑法还没传,秋鸣就在一旁大呼小叫地咋呼起来。
何铁手莫名地看向他,见他盯着自己的左手不住地打量,脸颊顿时浮现出两朵红云,“好看么?”
“嗯,以后别戴那破铁鈎儿了,”秋鸣伸手想去碰,忽而想到什么,手在半空中顿住,“小心长偏了,嫁不出去。”
翻了翻手掌,何铁手低下头没回话,只是嘴角挂着笑。
剑玄站在一旁,看着秋鸣畏首畏尾的模样,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选徒弟的标准,自己心里明白,但是不能明着说出来,什么看起来眼顺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只不过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这上面太过小心了,以后说不准还会是个惧内的,这可要不得,早晚得想办法给治治。
剑玄又哪里能清楚,秋鸣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他两世为人,还没彻底融入,始终还保留着一丝前世的观念,嘴上口花无所谓,肌肤相触也可以笑笑就过去,但真个儿让他三妻四妾,也就只能想想,事情是肯定做不出来。
“行了,”剑玄越看心里越是气,直接上前轰走秋鸣,回头看着何铁手,“你这丫头与他如何,我不想管,但别过急了,他胆子忒小,你也不是瞧不出来。”
明眸轻轻转动几下,何铁手笑着应了,转而开始撒娇求教剑法,她早知道这剑玄看起来凶恶,可只要顺着毛儿撸,那便与平常人家中的长辈一样,对待孙儿辈十分好说话,几乎是有求必应,就算他将自己叫做徒弟的侍女,也没真就当做下人使唤。
剑玄传授何铁手剑法时,同样也让秋鸣过来看,不过没指望他能记住,毕竟从未接触过武学,学起来要费劲些,之所以教授何铁手,也是有着让她平日里多帮助徒弟的意思在。
冰清剑法并不难学,因为这只是一套剑法的基础,不过就算如此,学到深处时也颇显深奥,只是秋鸣看不出来而已。
他只觉得剑玄使出来,整个人配上银须白袍,显得极为飘逸潇洒,内中还稍带几分仙气。
另一边再看何铁手却是变了味道,本是泼辣性格的姑娘,此时竟像是天上的谪仙下凡,剑光裹着衣裙舞荡,寒光漫过四周花草,令人不禁产生出向往,又觉得不可亵渎,只能站在远处观望感叹。
没错,说白了,秋鸣就是半点儿也没看出这套剑法到底强在哪儿,只是瞧着好看。
估计剑玄若是知晓了,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有了功法学,剑法练,日子也就变得不再难熬。
等到秋鸣回过神来时,三人已经来到一处道观门口,转身就能望见远处隐在云雾之中的宫阁楼宇。
“这……”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躲着避着,到底还是撞上了武当山的地界儿,哪怕心里有过准备,但到底还不是个滋味儿。
“嗯?”剑玄转头看了一眼,蹙眉道:“你和武当山上的那群牛鼻子有旧?”
秋鸣默不作声地摇头,何铁手在旁见了,若有所思地插口问道:“前辈,听说武当派张真人的武功已然通玄,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可是真的?”
剑玄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秋鸣,又看了一眼何铁手,极为难得地点头承认,“别的牛鼻子,我大多看不惯,可张邋遢和他那几个徒弟倒是例外,不管是武功还是人品,都值得让人赞叹一句,只是可惜……若不是他们还被文人编织的礼教条条框框束缚着,也不会接二连三地吃上闷亏。”
“咦?”何铁手眨眨眼睛,古怪道:“我观前辈做事潇洒随意,对这种恩恩怨怨不甚在意,怎么这般清楚?”
知道这丫头是想拿话刺他,剑玄也不恼怒,呵呵笑道:“你们随我进了山门,自然也就知道原因了。”
说完,剑玄似是想起什么烦心事,额头上青筋鼓起,最后一脸无奈地摇头叹息,抬步走进道观。
秋鸣扭头瞪了一眼何铁手,见她吐出舌头向后躲了躲,便也没再开口多说,抬起头看了一眼道观门前挂着的门匾,念海两字写得极为普通,也就不再去多打量,心中却是疑惑不停。
这宗门的名字怎么对不上,而且剑玄还说别人是牛鼻子,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