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客舱,陈设得富丽堂皇,木制家具上精工镶嵌雕刻着精美纹饰,不同的位置摆放着法国有名的塞弗尔瓷器,也有华夏烧制的精美花瓶,靠墙壁的地方摆着餐桌,桌上盛装美酒与食物的用具上都镌刻着同一种人名首字母和特别纹章。
“这是约翰·史蒂文斯家族的纹章吗?”
不管是什么东西,柯西诺都饶有兴趣地细细鉴赏一番。
柯西诺与威廉一前一后走进了客舱,先是扫了一眼客舱内的女士们,尤其是那位靠在窗边,坐在最边上的一个女人,恼着脸,戴一块蓝色面纱,头上一圈一圈的卷发,高声斥责座位旁边耷拉着脸面、身材肥大的亲信佣人。
看她的穿扮,应是某个贵族家的夫人,正在训斥佣人。
旁边还有三个幼小的孩童追逐嬉戏。
柯西诺打量的目光并没久久停留在这些姿色艳丽的女士身上,最后,他们走到一张铺了红丝绒桌布的餐桌旁,伸手端起一只银器酒杯把玩时回头问道。
虽然威廉在他老父亲眼里一无是处,但作为荷兰移民的后裔中的一名新贵族,对贵族家里的奢华器物也是颇为了解,就好比某个富二代,干事业不行,对奢侈品知识却是如数家珍。
威廉回头,瞄了一眼客舱内姿色丰润的女士们,声音细小:“这些器物是巴黎有名的金银器皿制造匠奥科克和奥迪奥的手工制品,你忘了,史坦顿岛山顶豪宅也有。”
“噢!想起来了。”柯西诺敲了一下脑袋。
并拿起桌上一瓶珍贵的酒,如同红丝绒似的液体倒入银质酒杯。
“来,干一杯美利坚的琼浆玉液!”
柯西诺学着宴会中绅士们模样,瞥着客舱内溜达的名媛淑女,轻晃酒杯,品嗅着美酒醇香气味,动作优雅地啜了一口,“嗯,果然只能在这里才能品尝到美酒佳酿。”
威廉把酒杯递到柯西诺面前,回头飞快的朝甲板瞥去,战战兢兢的央求道:“快点给我到一杯。”
“你担心什么?船长先生允许你来参加游艇聚会,就是允许你饮酒。”
柯西诺拿起酒瓶给威廉到了一杯。
然而,威廉惧怕老船长也是有理由的,虽说老船长每天烟不离手,可他却几乎不饮酒。
用老船长的话来说,“酒精只会麻痹一个人的意志!”
威廉开心的像个孩子,双手捧着酒杯啜了两口,砸了咂嘴,“有点甜,还有点涩……”
“只要你的事业做的足够成功,往后的你,就有了饮酒自由。”
“嗯,不过你为什么现在就告诉了爱德蒙?”
“总不能瞒他一辈子吧?”
“话是没错,可是我担心他会使绊子,毕竟,咱们做的是与他一样的报纸事业,而且很显然,在开办报社这一行,他比咱们更加专业。”威廉面露忧色。
“我们得有信心,将来会比他做的更棒。”柯西诺两眼望着客舱的窗口,“走吧,咱们去甲板上吹风。”
一杯美酒入喉,柯西诺伸手取了一点食物迅速吃进嘴里。
“这一定是南加州森林采摘的榛果!”柯西诺捻了几粒已经晾晒干燥的榛果,丢进嘴里。
以往的他,每次跟随老船长来参加游艇聚会,都是站在岸边等候,远离了这种穷奢极侈的豪华生活。
一朝翻身,有必要好好享受上流社会的宴会美食。
这条游艇建制恢弘,游艇上拥有大型蒸汽船所有的餐饮设施。
厨子还在陆续往舱内送牛排等冒着热气的美食。
柯西诺看到那些滋滋冒着肉香的牛排,要是平常一定会馋的流口水,不过,这两天,他才吃了几斤牛肉,还在威廉的农场制作了原始版牛肉干,现在看到煎得冒油花的牛排,并没有多么馋。
三名名媛淑女长得花容月貌,伏在窗口聊天。
见厨子端着牛排进来,她们手拉手来到餐桌旁,准备取食物。
柯西诺拉着威廉绅士般让开,并朝她们礼貌地点头微笑,之后迅速离开客舱。
甲板上,阳光灿烂,宾客比先前有所增加。
大概是参加聚会的宾客们都已登船,舵手们已操控游艇在河面上滑行,游艇犹如一条身形庞大的美人鱼,向着下游滑行,迅速,优美,身后留下条发光的水痕。
贵族绅士们聚在甲板一侧,对纽约的经济与华尔街股票高谈阔论。
有一位样貌英俊,轮廓深邃的贵族男人甚至还谈到停战不久的美墨战争。
不同于游艇上的女士们,他们站在阳光下,手里举着酒杯,侍者端着酒恭候在旁边,时而为他们斟酒。
柯西诺站在甲板上,回头朝那名预测美墨战争之后的局势的英俊男子打量一会,他也不好意思总盯着人家看,于是又开始远眺河面两岸的城市与史坦顿岛风景,心情有点小激动。
周末的游艇上聚会,一切都显得美好而不切实际。
正在这时,客舱内忽然响起一道尖锐叫声:“阿尔泰!你怎么啦?”
这道急促的叫声,惊动了站在甲板上谈笑中的贵族男人与女人们,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客舱。
大家还在疑惑客舱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这位女士当众高声喧哗,紧接着,甲板上的人们都听到了先前那位女士撕心裂肺的哭声。
“阿尔泰!阿尔泰!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唬我?快点醒过来?!”
霎那间,客舱内一片混乱。
甲板上的男人们女人们全部涌进客舱,而先前在客舱内追逐嬉戏的其中一名幼童,直条条的躺在地上,面色由红转青,而头戴蓝色面纱的女士则是跪在幼童旁边,一个劲儿的哭。
周围很快就围了一圈热心宾客。
大家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询问孩子到底是摔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故。
“发生了什么事?”
约翰·史蒂文斯的声音出现在人群之中。
他挤进去,见幼童躺在地板上,已是一动不动,似乎快要咽气儿,赶忙蹲下察看。
“约翰先生!快让游艇靠岸,救救我的阿尔泰,他刚刚吃了一粒榛果,可能是卡在喉咙里面了……”
“榛果卡在喉咙?!那可是致命的!”约翰沉声道,迅疾回头朝后边围满的人群高声道:“都让开,让开,让舵手立刻回曼哈顿!”
阿尔泰的母亲哭着道出了孩子事故原委,众宾客赶忙为客舱让出一条通道。
客舱内人群顿时纷纷朝外面涌。
“由于游艇上没有配备医生,只能送去曼哈顿医院,希望还来得及,愿上帝保佑这孩子吧……”约翰立刻就抱起已经快没气息的孩子,快步走出客舱。
柯西诺站在客舱外面的人群中,伸手抓住约翰的手臂:“约翰先生,我可以帮忙看看。”
威廉听到这话,立刻就吓傻了。
他鼓着两只眼睛,小声斥道:“拜托你不要乱来……”
“救人如同救火!我说的是真的。”
“你说什么?你懂医疗急救?”
在约翰那深沉眸色打量中,柯西诺点头,道:“即使游艇立刻靠岸,也无法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快点把他平放在甲板上!像他这种情况,黄金救援时间只有宝贵的4分钟!”
如果榛果卡的位置比较浅,是完全可以现场逼出来的。
“什么?!4分钟?”
如此紧急情况下,约翰抱着孩子,眼神倏地望向远远的岸边。
下一刻,他依言让怀中幼童平放在甲板上。
柯西诺赶忙跟着走过去,蹲在孩子身旁,这时,阿尔泰的母亲追出来,一双膝盖‘噗通’一声跪在甲板上,抓着柯西诺瘦削肩膀拼命摇晃,“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好的,女士,请您在旁边稍作安静。”
“霍尔太太!请让他给孩子检查!”约翰一把将霍尔太太拖到一旁,不让她妨碍柯西诺的急救。
虽然他和游艇上其他人一样,拿不准这名华工少年是否真能挽救孩子的性命。
但或许,他真的懂得一点急救办法。
“约翰先生,你负责吩咐舵手立刻靠岸,并通知医生速速到游艇上来迎接,或许,我只能试着为医生争取急救的时间……”
“嗯!”约翰连忙回头去吩咐助手,进行游艇紧急靠岸一事。
没了干扰,柯西诺先是急忙打开幼童的嘴巴,检查了喉咙可见的状况,好像隐约能看到黑乎乎的地方,想必卡的并不深,于是,他当机立断实施海姆立克急救法。
将孩子抱起来靠坐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用力环抱孩子,收紧双臂,左拳虎口向孩子腹部内向上方猛烈施压,但幼童已经失去了意识,在柯西诺一再猛烈施压之后。
忽然,孩子“咳咳”了两声。
下一瞬,“噗”地一声,幼童口吐一口鲜血。
随着这口鲜血被喷出来的,还有那颗罪魁祸首榛果!
“哇……”幼童因为喉咙被榛果划伤,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甲板上,人们听到这哭声,全部人悬在头顶的那块石头缓缓地落下。
霍尔太太哭得丝毫不顾任何形象,一下子就过去抱住了幼小的儿子,哭着道:“阿尔泰,你总算活过来了……”
约翰悄悄抹掉额头冒出的冷汗,“等游艇靠岸,会立刻送阿尔泰去医院急救。”
“现在他没有大问题了,只是喉咙被榛果划伤了,需要送去医院彻底检查,再打一支消炎针。”柯西诺微微颔首,回头道。
众人依旧屏住气息,丝毫不敢制造任何动静。
游艇靠岸后,码头附近的医院派来两名急救医生。
他们拎着医药箱登上了游艇,为阿尔泰进一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