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以为然的徐惜明看到金牌的五爪金龙，立刻从椅子弹了起来，然后便僵在了原地。

他完全没想到海瑞会带着金牌而来，持这金牌有先斩后奏之权，对于旁人可能只是吓唬人用，但放在海瑞手中，那就真的是要命的东西。

徐惜明脸色从不屑、到意外、再到惊疑不定，渐渐的脸已经有汗水滚落。

海瑞手持金牌，看着徐惜明脸色数变仍没有动作，大喝一声。

“见金牌如见陛下，清远候为何不拜，难道要欺君不成！”

徐惜明被海瑞这一声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待参拜之后，徐惜明脸色已经彻底转白，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海瑞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徐惜明目光落到海瑞脸，见其早已没了刚进门是的平淡，转为一脸肃然。

“清远候，陛下授我便宜行事之权你可知晓？”

这事徐惜明当然知道，早在他看到金牌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于是点了点头。

海瑞再问：“方才你已经认下了走私海商的货物，可还有话说。”

徐惜明一直在琢磨刺杀海瑞的事，走私这事一直都没放在心，此时被海瑞问起才恍然大悟。

抬头一脸错愕的看向海瑞，原来今天他来的目的根本不是问责刺杀，就是来坑人的。

但此时徐惜明已经难以狡辩，低低的垂下头，然后又轻轻点了两下。

这番表现完全不能让海瑞满意，海瑞眼睛一瞪再次大声质问。

“说话！那货物都否归属于你？”

徐惜明被海瑞吼的心脏都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道：“是，是我的。”

“既然是你的，便自己收好。”

而后海瑞话锋一转：“清远候，我代陛下问你，对于开海一事，你怎么看？”

徐惜明早已被海瑞吓破了胆，哪还敢再扛着。

“臣，臣一定全力支持陛下开放海禁。”

问完话，海瑞收起金牌，看了眼徐惜明又看了眼被放到一旁的礼盒。

“清远候请记得今日的话，不然下次就不是问话那么简单了。”

徐惜明连连点头，陪着笑脸道。

“是是，请海大人一定将我的意思转达给陛下。”

海瑞点点头，带着随从和赵程翰就要离开，徐惜明指着赵程翰道。

“海大人，这人……”

海瑞目光一凝，看得徐惜明连忙收回了口。

“清远候，这人事关一起刺杀朝廷命官案子，你要把人留下？”

清远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海大人慢走。”

离开清远候府，海瑞坐在轿子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开海一事总算扫除了最大阻碍，后面便可畅行无阻。

——

京城中，徐阶在值庐中得知了言官哭门的结果，心中不由得暗自好笑。

朱载坤把言官赶走就好，干嘛要多此一举许诺三天补齐俸禄，这事他自己难道不知道有多难吗？

如今户部库房还没富商家中存银多，而且各地书请求拨银的帖子一个接着一个，户部哪有银子给百官发俸。

为了强出头自己给自己挖坑，简直可笑至极。

一直到散班，徐阶都处在愉悦的心情中，他觉得这次朱载坤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都不用他出手，到了三日之后没钱发俸必然引得百官更大的反弹。

如果没给希望，百官最多抱怨一阵，此时给了希望三天后再将希望打碎，怕不是想再来一次大礼仪。

想到这阶捋着胡子想了好一阵，觉得陛下可能会有后手。

为了谨慎起见，徐阶在回府前特意绕路去了东长安街，这里是六部衙门所在，又到了散班的时间，众人一一来徐阶轿前见礼。

与各个衙门的管事聊了一阵，徐阶彻底放下心来。

如今不止户部没了银子，就连工部的银子也已经见底了，甚至工部侍郎还到处找人，希望赊取一些建材。

如此看来，就算挪用其他衙门的银子都不可能，朱载坤真的是作茧自缚了。

徐阶在轿子里都差点笑出了声，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回到家的徐阶红光满面，甚至多喝了二两酒。

之后的几天，徐阁老工作状态出奇的好，这异常状态让高拱警惕不已，不知这徐老头吃错了什么药。

三天中，京城的文武百官也听说了会发放俸禄的事，个个都翘首以盼，虽然有的人盼的是银子，有的人盼的是事态恶化。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朱载坤承诺发俸的日子，不少官员都早早来到衙门，他们从没对班这么积极过，可见银子的威力。

虽然早早到了衙门，但官员们却无心工作，都在焦急的等这消息。

“你们说，陛下真的会给发银子吗？”

“我看悬……”这人说道一半，忽然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今早我遇到赵侍郎了。”

“哪个赵侍郎？”

“当然是户部赵侍郎，我可听赵侍郎说了，如今户部银库可还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咱这陛下拿什么给咱发银子。”

一群人立刻来了兴致，过来将说话那人围在中间。

“没银子！我家可都没米下锅了，而且陛下不是答应了今天发吗。”

那人撇撇嘴，摇了摇头。

一群人顿时如泄了气皮球，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位子。

每个衙门中都有消息灵通之人，户部没银子的事早已传开，沉重的氛围在京城官场中渐渐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