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纷纷响应,徐阁老面色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诸位既然有心,便与老夫一起书,但书不可胡言,尤其不可对陛下不敬,只需抓住税率一点即可,切勿言他。”
众人立刻醒悟,如今很多东南家族刚被打击,徐阁老这是怕那些人借机报复,打乱了众人的计划。
而且若是商税一事众人都说不赢陛下,那么其他事自然没必要再说,若是此战可以打赢,其他事情再徐徐图之也不晚。
“是,我等定然与徐阁老同心协力,不会将力量分散到其他事情面。”
看到众人还算冷静,徐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让大家各自回去准备。
次日朝,朱载坤才在朝堂坐下,就感觉到汹涌的战意思,从朝臣之中散发出来。
朱载坤轻易就猜到了这股战意的来源,一定是市舶司开市,那个十税三的税率,引发了大家的不满。
对于市舶司将来可能达到的收益,朱载坤心里早有预测,这么大一笔钱自己当然不会放弃。
如今的大明千疮百孔,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即便自己有系统奖励的各种神奇物品,依然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既然如此,那便开战吧。
朱载坤端正坐于朝堂之,面对群臣,心中也有战意翻涌,这下轮到文官们傻眼了。
他们还没什么都没说呢,怎么陛下就会爆发出这么强的战意,尤其当朱载坤目光炯炯的扫过众人之后,那股威慑更加强大,似乎是一只择人而弑的猛兽一般。
看到朱载坤的状态,不少昨日叫嚣的官员有些怂了,昨天在徐阁老家大家心中只有利益,但如今站在朝堂的时候,大家才想起来,面坐着的那位,可是一言不合就会杀人的存在。
反复斟酌了金银利润,和他们的小命之后,很多人选择小命,将连夜写好的奏折悄悄塞回袖子中,老老实实站好低头不语。
有怂掉的,当然也有涉事太深无法脱身之人,这些人没有退路,只能一路向前。
“陛下,臣有本奏。”
率先出列的是一位浙江籍的官员,他的家族就在东南沿海,若不想被家族剔除只得硬着头皮书。
这人之后,或许是受到了鼓励,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书,所言之事都是市舶司十税三的税率问题。
“陛下,祖制不可废!”
“陛下,朝廷缘何与小民争利,还请恢复三十税一的惯常税率。”
“陛下,我大明泱泱大国,怎可与那些蛮夷之邦如此斤斤计较,此举有损大明声誉,还请恢复税率。”
“陛下,请恢复三十税一,此举会令无数东南百姓生存艰难,以致民不聊生。”
“陛下……”
朱载坤冷冷的看着那些书之人,声音带着寒意道。
“祖制?祖制说片板不可下海,你们为何走私!”
提出祖制那人哑口,刚要否定走私之事,就见朱载坤又转向了另外一人。
“小民?东南六大世家富可敌国,哪个是小民!”
“陛…陛下不可一概而论……”
“蛮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蛮夷将来也是朕的领地,朕拿回来何错之有!”
……
“名不聊生?东南百姓可种田可养桑可织布可做工,不做海商难道不能活了吗!”
随着朱载坤的一句句喝问,那些书之人被问的哑口无言,看到众人没得到丝毫战果,徐阶不得已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臣昨日夜读,翻到《汉书·食货志》看到,秦三分取其二的税率时,还曾感叹我大明三十税一真是利国利民的仁策,岂知今日便听到十税三的新策。”
“陛下,臣斗胆,请陛下收回十税三的政令,恢复祖制。”
这次没等朱载坤说话,高拱就跳了出来。
市舶司是高拱一手推动的,整个市舶司的政策制定他全程参与,因此早早就知道了十税三的政策。
不过对此高拱并没有什么意见,他早就看到了富商大族对百姓的盘剥,既然如此不如将这些盘剥来的钱收缴朝廷,或可做更多利国利民的事。
此时徐阶出来说什么秦三取其二,分明是在影射十税三会像大秦一样,让大明两世而亡。
另外徐阶特意提起汉书,也是在暗示这些事都会被记录在案流传百世,若坚持十税三怕是会遗臭万年。
这事高拱也参与了,此时听徐阶说他会遗臭万年,顿时忍不住跳了出来。
“徐阁老,你这话就不对了,十税三只是针对海商而言,这与大秦之策不可混为一谈。”
徐阶冷笑一下就要反唇相讥,怎奈高拱看出了他的意图,根本没给徐阶机会。
“何为海商,便是进行海贸易之人,徐阁老觉得普通百姓有这等本事?”
徐阶张口准备反驳,结果高拱根本没停。
“还有,百姓辛辛苦苦生产的商品,被这些海商以极低的价钱收走,而后获利十数倍,这钱全进了他们口袋,我看不如多收些税,还能为朝廷填补些亏空。
而你徐阁老此时还在这为海商摇旗呐喊,你是何居心,难道徐阁老也被那些海商收买了不成。”
徐阶这次没等高拱喘气,直接出言道。
“一派胡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徐家就是东南最大的海商。”
高拱小了徐阶十岁,底气足声音又大,徐阶一句话没说完,声音就被高拱完全盖了下去。
此时满堂都回响着那句,徐家是最大海商。
“你……一派胡言。”
徐阶被高拱气得呼呼喘着粗气,其他文官一看徐阶落了下风立刻补。
“高阁老,这话不对吧,我怎么记得市舶司是由司礼监掌管的,也就是说市舶司的银子根本不是朝廷的。”
高拱转身瞪着那个文官,冷哼一声道。
“难道你的俸禄,不是陛下用内帑私银发的?”
又有人跳出来道:“这怎可混为一谈,户部不是也打了欠条吗。”
“难道你觉得,这天下不是陛下的?”
那文官一噎,虽然他知道天下不是陛下的,但这话哪里敢说,赶紧灰溜溜退了回去。
高拱站在朝堂最前,瞥了眼身旁喘着粗气的徐阶后,视线扫过全场,那些还没跳出来的人纷纷避过,再没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