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捧杀和装慈母的好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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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梦中常见到变幻着的前世景象,她被扰得失了心神。
初冬的寒意渐渐侵袭了过来,偌大的皇宫中,顿时被冷意侵透。
“公主,出去的话,可得多穿些。”
舒红缨坐起了身子,梳洗完毕之后,挑了件红色的衣衫。
前世,她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哪里有如今吹弹可破,无忧无虑的面容。待她整理好了行装,她出了金福殿。
千树在舒红缨的身后眼巴巴地紧跟着,公主从小就身中胎毒,手里还拿着一件焦红色的狐狸皮披风,给她纤柔的身子披上了。在宫内逛了不久,才恍惚之间,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走到了此处。
走到了面前匾额上题着“梅园”遒劲的大字,那是他父皇亲手写的,这一片地方,也是独属于她母后的地盘,只是如今。
她神情恍惚地想着曾经被兰悦心下令火烧了,付之一炬的画面,就看到了一张讨人厌的女人脸,站在那粗大的枝干上,一群小宫女们围着树边围成了一团,被一群小太监们用枝条抽打着全身。
“一群贱奴婢!竟然敢生的比我还好看!”
“小福子!快给我把她的脸给划烂!毁容!”
一个女孩脸上,满是阴狠毒辣。
“住手!”
站在梅园外面,舒红缨忍着怒气,可是手指已经狠狠地嵌进了肉里,怒声呵斥出了声音。
曾经,那是父皇为她母后搭建的梅园,曾经的世外天堂,如今却被一群宫女太监还有舒雅随意践踏!
实在可恨!
舒雅远远看去,原来是舒红缨,没有一丝害怕,冷笑着说道。
“你喊什么喊啊?你看我的裙子都被挂烂了我要你赔我!”
“谁准你踩我母后的树?折断我母后的花?”
舒红缨的声音冷得可怕。
贤德皇后深得皇帝宠爱,生前性格温婉,医术高超,皇帝特地打造了一处世外桃源,梅园,有梅林碧湖,在皇后死后只允许长公主踏入其中。
只是这规矩,在母后死后,渐渐地没有了。
果真是世态炎凉。
母亲是多好的人,行医积德,可自从这后宫易了主,一个个就会见风使舵,成了皇后的走狗。
“你出来做什么?太傅留下的课业策论,你还贪玩?滚回金福殿,我明天就要交了!”
这病秧子,出来干嘛?真是晦气!
若是被父皇发现,她的聪明是假的可如何是好?
舒戎内敛沉静的脸色有些异样,横了自家妹妹一眼,“好了,雅雅,赶紧下来,成何体统?”
“我就是要踩!”
舒戎一个眼神,顿时就把自家妹妹震慑住了。
舒雅委委屈屈的模样,暗暗地跺了跺脚,也不说话。
眼看着那病秧子满身晦气地走了过来,抢了自己的父皇母后,母后还请她吃芙蓉糕和甜饼。
“你说,你是不是害的我表姐落水了?你给我过来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舒雅想要如同往常一般一把拽过那细柔的胳膊压在地上,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用母后教给她的话来震慑她。
可是谁知道,被舒红缨一个退后给躲了过去。
“舒红缨!你反了你了?”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母后就只疼我一个人,父皇也不会喜欢你的!”
“你要是还想母后陪你,照顾你,你就得好好伺候我!”
舒红缨冷漠异常,双手藏在衣袖之中,牙关紧锁,她真是蠢的可怜,竟然期待一个冒牌货的母爱!!
这话术,一看就是兰悦心教给她的。
什么陪伴,什么照顾,都是在给舒雅和舒戎两兄妹做仆人般。
“红缨,皇兄带你去投壶骑马,可好?”
舒戎像往常熟络地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还伸出手,却很快被舒红缨给躲了过去。
舒红缨退后了几步,舒戎虚长她几岁,却已经如此心机深沉。
唆使她在宫内骑马乱撞,将宫女作为靶子射杀。
从前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这是我母后的梅园,此地的一草一物,都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是母后让我们来这里玩的!”
舒雅以为,舒红缨口中的母后是兰悦心。
“就是啊,长公主,您知道的,这后宫之中每一寸土地都是皇后娘娘的地方,”
“哪里有死人还管着这梅园的道理?这么大一块地方,再不踏足就快要荒芜了。”
张嬷嬷鄙夷地觑了她一眼,护住了自家公主。
什么东西,没了母亲的落魄公主!
终究是无宠!
舒红缨眼眸一凛,眼眸之间像是射出了无数的寒光冷箭,朝着张嬷嬷的身上刺了上去。
张嬷嬷不禁后背发凉,怎么会在一个九岁的孩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我说的,自然是贤德皇后,不是你口中那不知廉耻的母后!”
“啊啊啊!”舒雅被激怒得浑身颤抖,挥起了手里的树枝,朝着舒红缨的脸上给甩了过去。
“你是不是翻了天了?竟然如此说我母后?整个皇宫都是我母后的!”
而此时,舒红缨也没有躲,舒雅的动作快得惊人,舒戎根本来不及反应。
“雅雅!”
舒戎惊呼一声,若是这病秧子出了什么事,父皇不会放过他们的!
在她被从栏杆处推倒,而拦腰撞上去将要坠落到湖里的时候。
舒雅也被吓傻了。
只是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快速地在舒红缨的身后出现。
就连舒红缨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坠入那冰冷的湖水里。
可身后一个温暖的后背将她扶住,免去她坠落冰湖的厄运。
那人将自己的身体做了人肉垫子,将她纤细柔弱的身躯支撑了起来,护住了她的双臂。
男孩的脸上带着道道的伤痕,不是被鞭子抽打的新伤堆叠旧伤,就是唇角结的痂,只是那双眼睛,格外动人。
“你个下贱的质子!凭什么在本宫面前放肆?”
定睛一看,舒雅竟然发现,这不是被她当做奴隶玩物的南疆质子,容澈吗?
舒雅在舒红缨的身上第一次碰了壁,气得直跳脚,才不到八岁的孩子总归是没有以后的心机,心情都写在脸上。
可是男孩没有理会舒雅,只是满心满眼都是怀里柔弱的女孩。
唇白如纸,面色苍白,从小留下的胎毒,让舒红缨从小就是药罐子里长大的。
“是不是心悸?”
没有人看到,他的双眼之中带着炽热和兴奋,看着这张稚嫩熟悉的脸庞,他的心又痛又恨。
恨那群人,不肯放过他们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