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
方言吃了一惊,前世加今生第一次看人造纸,原来这么随便吗?
好奇心起来,越看越来劲。
“我能试试吗?”
王寡妇笑着看了方言一眼,拿手臂抹了抹鬓角的汗。
“嗯!”
方言疯狂点头,多学一门手艺,多一条赚钱的门路不是?
“那你过来,姐教你~!”
王寡妇豪气的一招手,让方言过来,要是李凌雲那个从小就满肚子坏水的心机少年,想都别想。
平时李凌雲想要借个酱油都必须隔着篱笆,但凡敢靠近家门,就会被赶出去。
方言小跑进门,院里有几株矮小的树,不知是什么品种,还养了许多小鸡小鸭,高昂着头,在院里巡视领地,不时停下来啄啄土地,鸡鸭成群,互不打扰。
看见方言,似乎感受到凶兽的气息,吓得鸡飞鸭逃。
蹲下身跟着王寡妇一起忙活,边听她讲解造纸的门门道道。
原来小小的一张薄纸,其实制作起来麻烦的很。
首先要选竹子,一般都是用嫩竹、毛竹,然后丢进池塘或者进水里浸泡三个月左右,再取出用力捶,把外面的青壳去掉,这一步叫做杀青。
其次将碎竹料拌入石灰水浸在木桶蒸煮好几个昼夜,一般为一旬左右,绝不可超过一旬,然后取出蒸煮的原料放入清水塘内漂洗,然后再放进锅里浸石灰水蒸煮,如此反复进行十几天。
最后就比较麻烦了,取出煮烂的原料放在石臼里用力舂成泥面状,捣烂后的原料用适量的水调配,使彻底分离并浸透水分,再倾倒入纸槽里面,用细竹帘在纸浆中滤取,纸纤维留在竹帘上形成一层纸膜。
到此还不算结束,后面还有两个收尾的步骤。
一个叫覆帘压纸,把捞过纸浆的竹帘倒铺在压榨板上,然后小心地移开竹帘,这层纸膜便落在板上。慢慢堆叠起一层层的纸页,再以重物挤压,排出纸页中的水分。重物挤压之下纸膜也慢慢成形,成为一张张四四方方的纸张。
一个叫透火焙干,焙干纸张的夹巷是两道土砖砌成的砖墙,砖块之间有空隙能让热气透出。焙纸时先在夹巷内生火,然后将将一张张湿纸摊在墙上,从空隙中散发的热气使纸张慢慢干燥,干透后揭起来就是一张可使用的纸了。
方言听得一愣一愣的,程序虽然复杂,每一步都不能错。
薄薄的一张纸,其实也值不了几个钱,但王寡妇却做的很细心认真。
虽然听她说卖给商铺价钱比较低,那是因为别人会压价,这年头女子不能对书院品头论足,甚至靠近书院也不被允许,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寡妇,所以卖给书院就别想了。
傍晚,王寡妇和方言忙活完了,一起坐在院里的水井边喝茶。
茶是热茶,没放茶叶的那种。
“秋茶没到采摘的时候,不然就拿茶叶来招待你了。”王寡妇歉意的笑着。
“没事……”
方言摇头,这才知道院里的几株矮树是茶树,亏她前世还是爱茶之人,竟然没有认出来。
“王姐,你做纸……用来卖吗?”
方言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好奇的问,毕竟这年代能买得起纸张的不是商铺就是富户和文人书生。
“对啊~!”王寡妇仰头看着傍晚的云霞,面带笑容,“卖给那些商铺,虽然辛苦,价钱也低了些,但勉强能养活自己。”
不知为何,方言脑海中浮现当初林虞带着她在京城的街角摆摊的时候,隔壁的老婆婆问林虞是否需要考虑嫁个富户老爷算了,当时她还想笑那个老婆婆来着,如今记起,却是满肚子的心酸。
活着,大家都不容易,就像当时林虞说的那样,“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再贱也不丢人!”
这句话用在王寡妇身上再合适不过。
想到平日里小镇的懒人闲汉,都喜欢嘴上欺负王寡妇几句,她也荤素不忌,啥话都说的出口,一张嘴厉害的很,就像前世星爷的某部电影里的老鸨一样。
王寡妇见方言不说话,笑着打趣起来,“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出门招摇撞骗?”
“哈哈~!今天赶集人多,那些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也多,受不了他们像苍蝇般围着,就早早的回来了。”
方言大笑不已。
“学了姐姐的手艺去,今后倒是可以考虑换行……”
王寡妇笑着调侃,又拿肩膀轻轻的撞了方言一下,抛个媚眼,“你的签筒呢?不拿出来给姐姐免费算一卦?”
“不了不了,可不敢在姐姐面前献丑,咱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可不是什么正经的道家仙人子弟。”
方言赶紧摆手,要她算命抽签,需要付出的代价有点大,王寡妇本就不是个福缘深厚的人,要是再抽她点气运,还不得倒霉死。
这边王寡妇正待说些什么,外头就传来二狗子母亲的喝骂声,两人抬头。
院子外边,二狗子的母亲揪着二狗子的耳朵,念念叨叨的骂个不停,憨厚的二狗子扛着锄头,嘿嘿傻笑。
二狗子的母亲有些市侩,方言不是很喜欢,不仅小肚鸡肠,还特爱占点小便宜。
二狗子的母亲走到王寡妇门前,忽然停下,见里面两个女人捧着茶水看热闹,气就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的念叨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那李家的小娘到底哪里好,每次见到人家就走不动道,人家算命的先生早就说了,那李家的小娘就不是个福厚的,别嫁过来就克死了丈夫!!!”
二狗傻笑,看了王寡妇家一眼,拉着他母亲往家里走,劝解道:“娘,俺就是看看,可不是稀罕他哩~!”
王寡妇似笑非笑的看着外面,像极了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也不说话,抱定了心思要看热闹。
方言没好气放下碗,站起身来想去理论,实在是太气蛇了,真过分!
好端端的,人家王姐哪里得罪她啦?
“算了……”王寡妇拉住方言,笑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有啥大不了,姐姐就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真要和她挣个高低长短,先不说她是不是姐姐我的对手,首先就伤了邻里之间的和气。”
方言气呼呼的坐下,心里还是不平衡。
“你别看二狗子憨傻,其实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