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
一片慌乱。
郡尉魏合的妇人已到临盆之日,却是难产。
痛苦的大叫声从房子里不断传出。
来往仆从端着水盆和毛巾不断来回奔跑,五个产婆聚在一起,却满脸惶恐。
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候。
从内室传来的痛苦叫声戛然而止,有人惊叫,妇人大出血,快不行了,已经昏过去了。
几个提着药箱的方士急忙救治。
大家一下子乱成一团。
“老爷回来了!”
管家大喊道,所有人一下子仿佛有了主心骨,急忙让开路,躬身行礼。
“夫人呢?怎样了?”魏合边跑边大声喝问道。
他连身上的盔甲都被卸,满脸焦急的冲向产房。
一个产婆面色惶恐跪地回道:“大人,夫人大出血,我们是在没办法,郑先生正在救治。”
在秦朝,能被称为先生的,都是地位尊贵之人。
而这位郑先生,则是魏家门客里的方士头目。
精通炼丹、医术、卜算、望星玄之又玄的东西,地位极高,统领郑家上百门客。
魏合听到郑先生在救治,松了口气。
这位郑先生,他格外倚重,而且却有本事。
但魏合依旧快步走进了内室。
内室中。
床榻上,魏合的夫人已经昏迷了过去,鲜血染红了床单。
几个方士围在床榻边窃窃私语。
其中。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手里拿着一颗黑色丹丸,正要给床榻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魏夫人喂食丹药。
他,就是郑先生。
“且慢!”
魏合走了进来,低声喝止道。
头发花白的老者心中一惊,却面色自若。
身后的一众方士中,一个少年人眼中有惊乱之色一闪而逝。
魏合看了眼这个少年人。
他是郑先生最近收的弟子。
名叫周浩。
说是有什么“土灵根”,资质百年难得一见。
魏合也不太明白。
总之,这个叫做周浩的少年人备受郑先生的宠爱。
“原来是魏大人回来了!”郑先生微微拱手,没有多少敬畏之色,只是礼数而已。
魏合也不以为然。
天下方士都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样子。
“夫人怎样了?可有救治之法?”魏合问道。
走近床榻,看到夫人昏迷不醒,鲜血染红了床单,因为疼痛昏迷中脸色苍白,眉头依旧紧皱。
魏合看着夫人受苦,心中极痛,眼眶一阵通红,紧握住了夫人的手。
他已过而立之年,三十多岁了,官居郡尉,掌郡驻军,银印青绶、秩比二千石。
在太华郡地位尊贵而显赫。
和郡守莫大海,监御史田凯,同为太华郡三位大人物。
却膝下无子。
这在这个时代,那是真正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夫人知他心忧,一直要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却没想到临盆之日遭遇难产。
听到了魏合的询问,郑先生摇头叹息道:“若是老夫师叔在此,或可救治,但他已远游他乡。”
“而今,老夫没办法了,夫人出血太严重,回天乏术啊。”
魏合面色一白,躬身行了一礼道:
“郑先生乃太华郡首屈一指的方士,求郑先生一定要救夫人一命,我魏合一定不会亏待郑先生。”
“郑先生不是一直想要在太华郡立一个道场吗?”
“只要能救回我夫人,道场即刻为你搭建,所需钱财魏府一力承担。”
魏合言辞恳切,说罢躬身一拜。
房间里。
几个方士都不由眼中闪过喜色。
郑先生的眼中也有笑意闪过,却佯装叹息一声,捻须道:“也罢,魏大人心之真诚,老夫感动之至。”
“刚巧,老夫近日炼了一枚补血丹,或可救夫人一命。”
说着话,拿出了之前的那枚黑漆漆的丹药。
“吃了此丹药,夫人或可脱险,至于腹中孩子,就属老夫无能为力了。”
“什么?孩子保不住?!”
“没错,吃了这枚补血丹,夫人的命能否保住也要看运气,孩子的确没办法了。”
魏合心中大痛。
郑先生把黑色丹药往前一递,眯眼笑道:“那么,魏大人,请尽快给夫人喂药吧!”
“再犹豫下去,耽误了时间,夫人就危险了。”
魏合接过了黑色丹药,却闻到了一股刺鼻呛人之味。
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煞之气。
常人或许闻不到,但他上过战场,对这种气息格外敏感。
魏合不由心中疑惑。
抬头闻到:“郑先生,此丹药以何药材炼制而成?”
郑先生微笑眯眼道:“怎么,魏先生怀疑老夫药方?”
“此药方是我玄天门秘传,具体药材炼制之法乃本门机密,不可泄露。”
魏合点头,追问道:“此丹中,为何会有一股血煞之气?”
“哦?!”
郑先生心中一惊。
他没想到魏合居然察觉了丹药中的血煞之气。
但他面色如常,依旧保持镇定的道:“那是此丹中有一味奇药,故而有此血煞之气。”
魏合点点头,不再询问。
只是扫了眼郑先生身后的那名叫做周浩的弟子。
刚才这个少年人,眼中又有惊慌之色闪过。
第一次,可以说是畏惧自己,那第二次,就有问题了。
魏合能担任太华郡的郡尉,掌管驻军,自然不是一般人。
“这枚补血丹,恐怕有问题....”
魏合心中沉吟。
可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夫人,他心中大痛,焦急又烦躁。
陡然。
他想起了在老庙前,公子秦明给自己的那个迷你小铜佛,不由精神一震。
当即。
他急忙拿出了小铜佛,用麻绳拴起,戴在了夫人的脖子上。
“铜佛?!”
郑先生和一众方士看的疑惑。
而后纷纷摇头失笑。
“佛门是西域传来的邪门歪道,只会蛊惑人心,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郑先生身后,一个中年方士说道。
“城西老庙里那尊佛像,被百姓们香火供奉了多少年,结果还成了吃人血佛。”
“佛,不可信啊!”
又一个方士叹息道。
郑先生摆了摆手,道:“魏大人也是救妻心切,勿要多言了,也许真的有效果呢!”
但他的眼中,也满是讥讽的笑意。
“好了,都出去吧!”魏合忽然摆手道,面色肃然。
几个方士一愣。
魏合的态度变化有点快。
郑先生眯眼道:“好,那我等就在门外候着,魏大人记得尽快给夫人喂食那颗补血丹。”
“佛门是异教,不可信!”
叮嘱了一句。
郑先生带着众方士推门而出。
床榻边。
魏合捏着那枚黑漆漆的补血丹,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最后将之收入了怀中。
床榻上。
夫人在戴了那个铜佛后。
苍白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呼吸也越发匀畅,因为痛苦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
魏合见此,不由大喜。
在床榻边轻轻地呼唤夫人的名字。
“文竹,文竹,文竹....”
文竹,是夫人的名字。
文竹缓缓睁眼,看到了魏合,眼眸幸福的笑意,道:“夫君,我感觉身子好暖和。似乎孩子又缩回肚子里了,撑开的肚子又愈合了。”
魏合吃惊。
他掀开夫人的裙摆一看,果不其然。
那里,完好无伤了。
甚至连血都没了。
看不见难产的样子了,孩子真的又缩回肚子了。
太诡异。
“一定是公子秦明赐予的铜佛的原因!感谢公子!”魏合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时候。
文竹忽然惊叫一声:“啊!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在动.....!”
魏合吓了一跳,“夫人?”
文竹满脸不可置信的道:“我听到肚子里孩子的声音了,他在说话,说自己不想出生!”
“啊?”
魏合瞪眼,“为何不想出生?”
文竹回道:“孩子说,他察觉到外面太危险了,他害怕,所以想在肚子里苟上一年再出生。”
“苟上一年再出生?啥意思?”
魏合急红了眼。
老子还等着抱儿子呢。
文竹无奈,母性的脸上满是疼爱和好笑之色。
魏合眼珠子一转,急道:
“文竹,你告诉他,说他老爹我是魏合,人狠刀快,且是大秦郡城的郡尉,手握重兵,麾下三千兵马。”
“他无需害怕,出生就是贵族子弟!”
说罢,还亲自嘴巴贴在夫人文竹的肚子上,大声喊了一遍。
然而。
文竹却呆呆的道:“孩子原话是,不相信跳崖求生,不相信绝地翻盘,也不信老爹有多牛逼。”
“他只信奉自己的拳头,信奉不出生则已,一出生则无敌!......”
床榻边。
魏合呆了,憋得脸孔涨红,最后憋出了一句粗话:“不愧是老子的种啊,真特么的有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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