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天的雪。

路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

三轮开着都有些不得劲。

许小宁坐在三轮边，整个脑袋被冲锋衣包裹着，腿还用围裙包着。

“老板，这也太冷了吧？”

冷风呼啸，大雪纷飞，可不冷嘛。

江帆没说话，因为一张口就得落几片雪，死冰死冰的。

等到了桥墩下，阿标阿花早等着了。

阿标扯着嗓子：“来来来，热乎乎的豆浆油条，炒面，没吃饭的过来拿啊！”

喊着喊着，牙齿已经开始打战。

鼻涕不自觉的往外冒，他吸了吸。

“老婆，明天给我买件羽绒吧，这破棉衣穿了三四年了，都不抗冻了！”

阿花瞪他：“你每年不都喜欢皮衣嘛，怎么不穿皮衣显摆了？”

“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嘛，给我买一件吧。”

“你藏的私房钱给出一半，我就给你买。”

“我没私房钱。”

“鬼才信，给不给？”

“我去去去，耳朵要被你揪下来了，卧槽，怎么这么冰啊？老婆我给你耳朵捂一捂。”

江帆：“……”

行吧，开店快两年了，秀恩爱的难道还少？

他把盆给许小宁，自己推着桶到车沿，这才喊了声：“标老板，搭一把手啊！”

公路到桥墩得下花坛。

等走到桥墩下，打里头一瞧。

好家伙，这得多少人啊？

一个个纸箱立着，棉被裹着，还有手机的屏幕亮光。

江帆无奈的摇摇头。

刚才阿标吼的那一声显然不够响亮，此刻桥墩下的人几乎都躺着。

听到脚步声，他们也没怎么动。

“哥们起来了，吃点热乎的！”阿标又吼了声。

总算有人转过头来，渐渐的，有人脑袋钻出了被窝。

不用江帆招呼，看到冒着白气的桶，有人一溜烟跑了过来。

“这东西不要钱吧？”

江帆摇头：“我店里剩了些食材做的，都来一份？”

“嗯嗯，谢谢！”

许小宁跟阿花已经开始拿着一次性饭盒打了。

江帆瞅了瞅：“不对吧？这么大冷的天，怎么这么多人啊？”

仔细一看，好多被褥都是齐全的，穿着虽然也不太好，但精神头不错。

有手有脚的，干啥不好非得在桥墩下窝着？

刚接过豆浆喝了一口的兄弟讪笑：“我们被工地赶出来了，才住这儿的。”

“被工地赶出来了？那怎么不回家啊？眼瞅着也要过年了啊。”

那哥们讪笑了下：“有钱，才能回家啊，工钱还没给呢。”

江帆了然。

没钱的确不好回家。

去年他没赚到钱，回家都不敢出门跟人打牌，几乎半个月都窝家里。

阿花却怒了：“哪个工地啊？欠你们的钱不给是吧？你打12345了吗？”

“什么12345？”

江帆也有些疑惑的看着阿花。

阿花没好气：“咱们出门在外，遇到急事打110，解决不了的打12345，你们不知道啊？”

大伙儿齐齐摇头。

“得了，等会儿啊，咱先吃饱再说。”

这会儿大家已经被团团围着了。

因为人比较多，怕东西不够，阿花下意识的没人舀少一些。

等分的差不多了，仔细一瞅，许小宁已经找到了下午那个流浪汉，亲自把豆浆和炒面放他手里。

江帆笑了笑。

的确，这么多人，一个傻子估计也不敢前拿东西。

不错嘛许小宁，有进步啊！

不过有几个夜宵没怎么吃，红着眼缠着阿花问12345咋回事。

得知事情能够反应到一把手那里，几个人当下就激动了。

其实阿花也不怎么懂怎么搞，打了电话反应之后总觉得不太保险。

江帆见状，躲在边抽了根烟。

等他回来，就看到许小宁被大家围着。

她纤长的手指在手机敲了敲：“欠你们的钱你们有记录没？我拍一个。”

“有有有！”

有人立马拿出一个布包打开，翻出一个记录册来。

“身份证呢？等会儿你们一个个排队我给你们拍照。”

江帆好奇：“这样就可以了吗？他们能拿到钱吗？”

许小宁嘿嘿笑：“这不还有老板你嘛。”

江帆警觉地缩了下脖子，总觉得这妮子不怀好意。

他的预感是准确的！

这一送温暖，直接送到了12点。

许小宁不仅仅给他们在12345的平台反应了事情，还给这些兄弟拍了视频，说是回去剪辑完就发出去。

江帆是知道她下午给流浪汉拍视频寻亲的，也没多少人看。

“不靠谱吧？”回去的路他质疑着。

许小宁哼了声：“不靠谱也得做啊，不然你让他们跳楼威胁啊？”

江帆：“……”

也对！

这些年多少农民工为了讨工钱跳楼啊？

能不走极端，其他方法试试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