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九点钟。

林泽来了。

排练开始。

当初，阿岩之所以租这个公寓，不光是因为这个公寓便宜。

更是因为这栋商务写字楼不景气，地方也偏僻。

到了晚上，写字楼里就几乎空了。

这栋黑黑的大楼，此刻只有他们707室还亮着灯。

所以，这是一个排练的好地方。

林泽很利索，一天的时间就填好了《荒野地》的歌词。

几人熟悉了一下谱子，就开始排练。

李笑晓，作为乐队主唱兼贝斯手。

阿岩吉他。

林泽打鼓。

沉寂的夜里，躁动的音乐开始响起。

孤独的少年们，奔向了《荒野地》。

…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和默契，是很奇怪的东西。

有的人明明朝夕相处，却总是觉得互相之间隔着一层。

有的人寥寥几句，便一见如故。

而Princess乐队三人，总是有一种天生的默契。

仅仅几次排练，《荒野地》这首歌就已经成形。

李笑晓用阿岩送的那部最新款手机，录了一首粗糙的排练原音。

林泽看到李笑晓录歌，随口问道：“录这个干嘛啊？”

李笑晓没正面回答，“不应该录吗？”

林泽看着李笑晓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笑了一下。

这天是周五。

林泽回学校了，阿岩睡懒觉。

早上八点钟左右，李笑晓就出门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

上面是他这几天整理的资料。

前两页，是整个云台市目前在营的酒吧的信息，包括名称，地址，联系电话。

再往后，是云台市的演艺经纪公司的信息。

最后面，则是一些Livehouse场馆的地址，联系方式。

这些，都是李笑晓这两天从网上和高德地图上搜集来的。

信息也许不全，但能搜集到的，李笑晓就都记录下来了。

就像李笑晓之前面对陈云锦时说的，现在的他们，一无所有。

要想走起来，只能用最实际的办法，把路碰出来。

按照由近到远的原则，李笑晓开始挨家酒吧走访。

进门之后，李笑晓先找到酒吧的经理，告知对方自己的来意：他们是一支初创乐队，在寻找演出机会，演出费好说，只要能给他们一个演出的舞台就行。

李笑晓是个不喜欢假笑的人。

他也不是不爱笑，只是不喜欢出于社交的目的，展露自己的笑容。

可是一上午的时间，李笑晓却感觉把自己一年的微笑额度就用完了。

来到酒吧之后，纹着青色文身，穿着黑西装的酒吧老板，一脸不耐烦地哄李笑晓赶紧走。

李笑晓却只能微笑着出门。

到上午九点半的时候，已经连走了两家酒吧，都碰了壁。

李笑晓买了瓶矿泉水，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休息了会儿。

离夏天越来越近的季节，太阳有些热。

李笑晓解开了黑色外套的拉链，一边抖着衣服扇风，一边想，幸亏没叫上阿岩和林泽，不然，到时候丢脸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休息了几分钟，李笑晓望着不远处的街道，放空了一会儿。

然后，又翻开了笔记本。

第三家酒吧，名字叫“东方巴黎”。

离这里，两站公交。

…

到东方巴黎酒吧的时候，时间是上午十点钟左右。

这是一家看起来中等规模的酒吧。

外面是一个金碧辉煌且略显艳俗的招牌。

用洛可可风格的字体组成了“东方巴黎”四个字。

四周装饰着灯圈，五颜六色的。

招牌下面是一个不透明玻璃的长方形小门。

李笑晓推门进去。

上午的酒吧还未营业，有些冷清。

进去之后，里面光线暗暗的，空气里有樟脑丸的味道。

“请问有人在吗？”李笑晓问道。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西装，脖子上戴个金链子的高瘦男人，走了出来。

那个高瘦男人皮肤有些惨白，眉宇间带着点狠劲儿。

“现在还没营业，晚上再来吧。”高瘦男人一见李笑晓，就开口说道。

李笑晓微笑着，说道：“我不是顾客，我想找你们酒吧的经理谈点事情。”

高瘦男人打量了李笑晓两眼，说道：“我就是这里管事儿的，你有什么事儿？”

“你们酒吧招驻场乐队吗？我是玩音乐的，跟几个朋友组建了一支摇滚乐队。我们刚成立，想找些演出机会。”李笑晓笑着说。

听李笑晓说完，高瘦男人摸着自己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说道：“找演出啊？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吧，我们这儿开了好多年了，有固定的驻场歌手。”

李笑晓并没有走，而是抬头看着高瘦男人，继续说道：“这冲突吗？如果你是顾客的话，一直只看一张熟悉的面孔，不会觉得腻吗？”

“哼，”高瘦男人哼了一声，语调变得有些冷，“我们这里不是让你们这些学生崽儿撒野的地方。你们玩音乐去别的地方玩儿，我们这里不适合你们这些大学生。”

李笑晓本来也就是上大一大二的年龄，高瘦男人便误把他当做大学生了。

高瘦男人说着，就要把李笑晓往外面赶。

李笑晓却一把扶住门框，没出去。

“老板，首先，我们不是大学生。其次，我们也不是来玩的，我们是真的想找个可以演出的地方，”李笑晓盯着高瘦男人，认真地说道，“给我们个机会，让我们乐队试个场吧。要是我们不行，我们自己滚。试个场而已，你们能有什么损失呢？”

李笑晓认真的目光让高瘦男人有些无所适从，他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小伙子，不是不给你机会，你不了解我们这儿……我们这儿，真不适合你们这些小朋友们。”

说完，高瘦男人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笑晓却往前迈了一步，此时，他离着高瘦男人也就只有三四十公分的距离，他盯着高瘦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老板，找个时间，让我们试个场吧。我们是玩摇滚的，你信不信，只要让我们上台，我们乐队就会燥翻全场！”

高瘦男人盯着李笑晓，有几秒钟的时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