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东方刚露出一丝光亮,青山宫已经忙碌了起来。
今天,
是吴江乔迁的日子。
这是太卜选择的吉日。
萧何忙前忙后。
凉风习习,可是他的后背早被汗浸透了。
门房听到外面有马嘶。
似乎不止一头。
他打开宫门看了一眼,当即吓的后退几步。
我的娘啊!
怎么这么多人?
外面已经停满了马车,门口更是站满了人。
都是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吏。
重臣们都派了公子前来。
小官吏干脆亲自亲来。
吴江已经不是过去的吴江。
不提龙骨水车、曲辕犁。
单是“秦皇扫六合”、
“奋六世之余烈……”、
“千古一帝”
这些已经足够了!
之前呼声最高的扶苏,在吴江的映衬下已经黯淡无光。
吴江才是大秦政坛冉冉升起的新星。
趁着吴江刚刚崛起,众人都来烧热灶,抱粗腿,避免以后大热,想蹭连门都难进。
迎宾很快赶到,将众人一一请了进去。
青山宫瞬间热闹了起来。
~
胡亥的马车已经在去青山宫的路。
他看看对面的中年男子,面色普通,扔在人堆里就不容易记住。
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带这个人进去。
这是老师赵高的嘱托。
男子自称方海。
赵高说是要给吴江送礼,希望能缓和双方关系。
方海提醒道:
“公子,府令说,不要说起小人。”
胡亥点点头,
理解!
老师也是要面子的。
传扬出去,老师服软了,给吴江公子送礼求和,老师这张老脸朝那搁。
胡亥问道:
“你带的是什么礼物?”
方海恭敬地回道:
“回公子,是一柄剑。”
“哦?给我看看。”胡亥似乎很感兴趣。
方海笑了。
哪有男人会拒绝一柄宝剑。
他将一个剑匣推到胡亥面前。
一旁的宫女打开了,从里面捧出一柄剑。
胡亥接过去,抽出宝剑。
他暗自点头。
就是在赵府见过的那把天坠剑。
把玩了一遍,胡亥强忍着抢的念头,将宝剑还了回去。
方海有些疑惑。
本以为胡亥会爱不释手,没想到只是看了看便放下了。
莫非胡亥公子不爱击剑?
~
章台宫。
晨光透过窗户,洒入大殿。
秦始皇已经开始批阅奏折。
赵高侍立一旁。
他还没有被免职,只是昨天被蒙毅叫去问话。
但是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陛下的冷淡。
失去一切,似乎不可挽回了。
赵高看了一眼沙漏,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宝剑送进去了吧?
剑是好剑!
名曰天坠,和陛下的天问剑同出一块陨石。
不过,
这是一把不祥之剑。
因为他的前主人叫嫪毐。
嫪毐和陛下的母亲有私情,被封长信侯,还生了两个儿子。
这把剑刚出炉就被嫪毐先挑走了,他好色贪权,对武器兴趣不大,拿到就扔进了武库。
所以,这是把宝剑,知道的人却很少。
可惜嫪毐昏了头,不满足于只当陛下的便宜爹,起兵反叛,想坐龙椅。
结果死的很惨。
还连累太后被幽禁,两个儿子被处死。
随着嫪毐倒台,这柄剑也落入赵高手中。
关于嫪毐的一切,慢慢被时间的尘埃遮盖。
嫪毐就是陛下心中最隐秘的一根刺。
谁拨动这根刺,谁就要承受陛下的怒火。
天子一怒,流血漂杵!
嬴!吴!江!
当陛下知道剑在你手里,呵呵……
赵高笑的很开心。
似乎已经看到,吴江跪在秦始皇脚下瑟瑟发抖,却不被原谅。
~
胡亥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青山宫就在眼前。
车夫在外打开了车门。
方海殷勤地前搀扶胡亥。
他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胡亥当真了,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起身下车。
胡亥几乎都压在了方海身。
方海虽然力大,但是依然分身乏术,无法再拿剑匣,只好先搀扶胡亥下去。
宫门前挤满了客人,吵吵嚷嚷。
胡亥一步一步向下挪,见到熟人就立刻站住,热情地打招呼。
那么客人,谁不给公子的面子?
所以胡亥走的特别慢。
有时候刚抬脚又放下,和新来的人大声打招呼。
方海心中焦急,胡亥不是很傲慢的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
人来疯?
这娃就是个话痨啊!
方海要急疯了。
因为每一个路过的官员,都看到了胡亥,目光自然也会看看方海。
作为死士,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记住长相。
可是方海不敢催促,更不敢抱怨。
赵高说了,胡亥脾气暴虐,不要违逆他。
方海别无他法,只能尽可能低下头。
胡亥磨磨蹭蹭,终于还是站在了地面。
看着巍峨的宫殿,栉次鳞比的房舍,胡亥眼热无比。
自己还挤在咸阳宫,弟弟却已经有宫殿了。
兄弟中,最风光的是扶苏大哥,其次就是自己。
随着扶苏去了郡,自己就成了最靓的崽。
可现在,
最靓的崽,换人了。
昔日不起眼的弟弟,已经一飞冲天了。
过去没有在意,现在却要仰视才见。
宾客络绎不绝,过去皇子中也只有扶苏有这个吸引力。
胡亥心中冷笑,扶苏大哥,你有对手了!
~
迎宾已经一路小跑迎了来。
胡亥这才放开方海。
车窗后,宫女冲他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胡亥笑了。
笑的很灿烂。
方海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暗笑,这你侬我侬的,胡亥果然多情。
方海返身拿了剑匣,跟在胡亥后面,朝宫门走去。
迎宾亲自陪胡亥进了大门。
门房看方海紧随胡亥身后,以为是胡亥一起的,便顺利地放行了。
胡亥是贵宾,萧何亲自迎接,陪同去后殿。
方海则送礼品,随其他人进了前殿。
~
后殿,吴江已经等候在殿门口,
“十八哥,没睡懒觉啊?”
胡亥笑道:
“你都有宫殿了,哥哥羡慕的睡不着啊!”
吴江哈哈大笑:
“那就来我这住下。早饭吃了吗?”
胡亥摸摸肚子:
“着急见你,还没呢!”
“正好我也没吃,咱们一起。”吴江邀请道。
胡亥也没客气:
“早就听说你家饭菜好吃,今天我有口福了。”
吴江将他迎进去,吩咐宫女早餐。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起京城的趣事,一路扯到郎中令家在盖的房子。
说到房子,胡亥抑郁了,
“扶苏大哥和你都有宫殿了,就我还和一群小屁孩挤在咸阳宫。”
吴江安慰道:
“都会有的。”
胡亥沮丧道:
“陛下不重视我啊!”
他并不是在装,心里是真的苦闷。
本来除了他和扶苏,其他皇子都不足为虑。
经过赵高的包装,他在秦始皇面前伪装的很成功,懂事、孝顺、谦逊、低调。
现在吴江却突然一飞冲天,陛下所有的关注都被吴江给承包了。
胡亥清楚地记得,陛下已经很多天没召见他了。
突然间,自己不香了!
吴江笑道:
“都是龙子龙孙,陛下不会厚此薄彼的。”
胡亥撇撇嘴,心中不服气。
你也就这几天崛起了。
过去你也是小透明。
胡亥忍不住说道:
“兄弟,当年陛下也不重视你,看看你的名字就知道了。”
对自家兄弟,胡亥没有客气。
话中洋溢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