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学后辈苏文、禾苗
这话好带感,特有江湖范儿。
小禾忽然觉得老板之所以是老板,就因为他懂得在什么场景说什么话。
夜晚,树林,凄凉,阴森。
正义与邪恶的双方准备开战,作为正义的一方,如果没有两句恰当的开场白,很不应景。
既然摆明车马的邀约对方现身了,那么廖家老太会以一副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呢?
跟白天见过的那样,还是换身衣裳,增加一些身上的邪恶值呢?
她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可过了一两分钟了,只听到周围的树林簌簌响,没人回应。
廖家老太没来?
小禾垫起脚来,凑到苏文耳朵旁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老板?”
嗅到旁边传来的清香味道,苏文竖起的手指轻压嘴唇,“嘘!”
“哦。”小禾站回去。警惕的打量周围。
太黑了,啥也看不清楚。但是觉得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多的树,有些空旷。
走出树林了?
不会吧?
咻,刮过的风好冷,夏天的风有这么冷么?
周围的蚊虫也没了。
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和树林里的簌簌响,周围显得有些诡异的寂静,让人觉得心理上很压抑。
就在这时,噗
远处忽然亮起一团火,先是膨胀了一下,然后摇曳,仿佛被风吹得随时都要熄灭,像是蜡烛的火苗,很奇诡的碧色,绿油油,跟鬼火似的,有些瘆人。
紧接着,噗噗噗随着奇怪的细微声响,火光连续不断地亮起,一团接着一团,范围越来越大,很快扩及了近百米的范围。摇曳的火光下,周围逐渐变得清晰。
坟头,到处都是高低不一的坟头!简陋的墓碑全是木板写的那种。东倒西歪,有的倒在后面隆起的坟头土包上,有的腐朽折断了,只剩下了一半。
这是一片坟地,烈士墓的后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片坟地!
很荒凉,感觉很久没人祭扫过了,坟头上长满了蒿草。
那些烛光就是在蒿草堆里亮起来的,都是点着的白蜡,只要倒下一根,就能点着旁边的草,虽说是青青的蒿草,里面水分很大,但也不抗烧啊!
这些点燃的白蜡所处的位置,明显有讲究,不是随便插上一根就点着的。
小禾感觉手心里汗津津,紧张地冒汗了。
忽然,她惊叫一声,指着前方,“在那儿!廖家老太在那儿呢!”
即便她不叫,苏文也看到了,这片坟地的正中间,有个黑影,身材娇模糊的衣服颜色看不清楚,但那头花白、有些蓬乱的头发非常显眼,她周围点了一圈的白蜡。细微火光的映照下,这位廖家老太就像是一个纸人。
隔着三四十米,距离太远,苏文和小禾都没有看到,廖家老太垂在身侧的左手缠着三根细如发丝的丝线,线条延伸出去,消失在左右和身前的三个土包坟头里面,而且丝线的颜色正在一点点的变红。似乎是在坟包里面抽取什么东西,才使得丝线逐渐变成红色的。
周围的夜风好像越刮越大了,温度也越来越低,明明是夏天,却有种深秋一般的萧瑟凄凉感。
烛火被风吹得呼啦啦响,火苗被拽扯得偏向一侧,露出里面燃着的火柴头一样大小的红头蜡捻儿。烛火很顽强,野外的风这么大,可就是吹不灭它们。阵风一过,碧幽幽的火苗比之前更大,燃烧的更旺了。
廖家老太现身。
苏文遥望着对方,大声道:“前辈,收手吧!逝者已逝,应该让他们魂归地府,活着的人不应该纠缠过去,我们应该朝前走,朝前看。过去的一切或许是不该发生的悲剧,但既已发生,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我们应该尝试着接受现实,只有我们幸福安康,逝去的亲人才会安息瞑目”
“住口!”老太太陡然发出一声尖叫,不是人类,像是某种动物陷入了疯狂之后的嘶吼,声音非常凄厉,里面夹杂着巨大的哀伤和愤怒。怒老天的不公,怒亲人的不幸,她不甘,不服,想要逆转天道。
小禾被老太太的形象和疯狂的声音吓得小脸有些泛白,下意识躲在了苏文的背后,但又觉得这种行为有些丢脸,又壮着胆子从苏文后面闪身出来,跟老板并肩站在一起,小脸绷紧,使劲瞪视前方的廖家老太。用这种行为增加自己的气势。
廖家老太发出一声尖叫之后,又忽然沉默了下去,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才勉强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我儿子孝顺,儿媳贤惠,孙女乖巧可爱,长得漂亮,人也聪明嘿,这一家人,多幸福,可是呦,这人呐,就是不能太好,太出色,会招人嫉妒,嫉妒!那些人眼红他们,恨不得他们死,哈哈,我儿子儿媳让车撞了,好好的模样都毁了,脑袋都裂了,真得好惨好惨哦!剩下的唯一囫囵个儿的孙女儿又让坏人给惦记上了那个该死的小畜生,骚扰她,追求不成,就把她从楼上推了下去,死了都死了,就剩下我老婆子孤零零一个人,再也没人喊我妈妈,再也没人甜甜的叫我奶奶了没了,什么都没了不行!我要让她们活着,都活过来!哪怕就此永世沉沦,堕入十层地狱,我老婆子也在所不惜!”
随着廖家老太这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周围的烛火噌地暴涨。有种诡异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廖家老太满头蓬乱的花白发丝飞舞,变得有些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嘴里念念有词,声音越来越大。
从刚才勉强听到的一席话当中,苏文听到了一些事情的梗概,廖小凝的死,也算是真相大白了。果然不是s,是被人从艺体综合楼的楼顶被推下去的。警方最后的结论是s,显然是有强权人士干预了司法公正。
唯一的嫡亲孙女被人害死,冤屈得不到伸张,难怪老太太会下那种狠手。
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眼前这位失独老人已经彻底疯了,此事已经没法善了,只能强行动手阻止。
“小禾,你靠后,注意警惕周围的动静。”
“老板,你?”小禾一把抓住苏文的胳膊,满脸的关心与担忧。
苏文微笑道:“能与术式界的前辈切磋较量,这种机会很难得,不是么?”
小禾也给苏文一个灿烂的笑脸,“是的呢,老板,你小心点,我替你压阵。”
脱开女孩的手,苏文缓步朝前走去。
后面的小禾笑脸逐渐收敛,娇躯绷紧,双手暗自蓄“气”,一下一下地咬着嘴唇,目光炯炯,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她会第一时间冲上去,跟老板并肩作战!
然而就在此时,廖家老太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状况,只听她大惊失色地大叫一声:“小囡囡?”
与此同时,远在滨州的市局法医室,已经在解剖台上躺了四天的一具被白布从头到脚覆盖住的尸体忽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