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江泠却张开双臂,苏媚微微一怔,只听江泠淡淡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伺候穿衣。”
苏媚面色一红,只得上前替江泠穿上披风,可江泠身量高大挺拔,她只及江泠胸口的位置,掂着脚尖也只能勉强够到江泠的双肩。
偏偏江泠并没有屈膝弯腰的意思,她好不容易将披风披在江泠的身上,又因紧张出了一身汗,正待要去系披风上的细带,紧张得双手发颤,弄了半天才系好,抬眼正对上江泠清冷的目光,苏媚脸红似煮熟的蟹,红得彻底,那红色一直蔓延至脖颈深处。
“好了吗?”那声音冷冷的,还透着几分不耐烦。
苏媚连忙低垂双目,松了一口气,“好了。”
她正待往后退,却被江泠骤然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往怀里一带,勾了勾唇角道:“你倒是听话,只是不知你对旁人是否也如此听话?”
苏媚整个人几乎贴在江泠的身上,又因紧张额上冒出了颗颗香汗,心也好似擂鼓,她低头不敢看江泠,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苏媚是第一次伺候人,并没有伺候过别人。”
江泠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屈指落在苏媚的额间,道:“记住,下不为例,我喜欢听话的。”
江泠显然指的是她今日主动找上门之事,苏媚乖巧地点头道:“爷的吩咐,苏媚记住了。”
方才还天气晴好,这会子便已是彤云密布,朔风凛冽,似有一场风雪来临。
今日苏媚只穿一身藕荷色织锦对襟长裙,腰间系一条青色缎带,显得气质雅致,身段窈窕,娉婷袅娜,可这屋子实在是太冷了,那冷风透过敞开的窗子直往屋里灌,她方才出了汗,被那风一吹,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有些摇摇欲坠。
一阵寒风刮过,吹动江泠身上的黑色狐裘披风,江泠注意到了披风的内侧,靠近胸口处的绣翠竹花纹。
“这是你绣的?”
苏媚点了点头,去觑江泠的脸色,江泠看了一眼那翠竹刺绣,便道:“绣的不错,不过我更喜欢梨花。”
秦臻素喜梨花,秦太师府有一处梨园,梨园中遍种梨花,待到春日,满树繁花,宛若枝头堆雪,不过比梨花更美的是秋千架上的倾城绝色的容颜。
苏媚乖巧地点了点头:“那苏媚下次绣梨花。”
“不必了。”
秦臻已经忘却了这些往事,她眼中对他也没了爱意,唯有紧张和害怕,若非她心甘情愿,那便算了。
江泠搂着她,紧皱着眉头,苏媚更觉紧张和害怕,她亦不敢靠的太近,亦不敢抬头,便只能僵直着身子,又觉双腿抖得厉害,江泠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是说伺候吗?怎的离得这样远,还是你觉得靠近我,会让你感到不适?”
“不是的。”两人因靠的极近,苏媚面色染上了几分窘迫,面似飞霞,宜喜宜嗔。
江泠道了声无趣,面上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苏媚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不习惯和男子靠得太近,虽她今日出门之前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也无数次告诉自己,若是日后要依附江泠,让他助自己出安乐坊,那清白之身定然也是保不住的,可当她真正面对江泠时,她还是会害怕,还是会紧张,还是会不习惯,“爷,不是的,苏媚只是。”
还没等苏媚说完,江泠便道:“有些怕我?”
苏媚连忙摇头,江泠握在她腰间的手又用了用力,又道:“我要听实话。”
那微缩的瞳仁,惊慌的神色,还未垂下的珠泪,只差没将害怕写在脸上。
那双清澈不搀一丝杂质的桃花眸,是说不了谎话的。
苏媚只好点了点头,江泠面色一沉,到底现在他于苏媚而言,只是个陌生人,或许还是个令她讨厌的喜欢强迫人的陌生男子,她只是迫于威压,才违心去讨好他罢了,思及此,江泠剑眉越蹙越深,摆了摆手道:“你走罢,我并不喜欢强迫人。”
他知自己身负家仇,不能给秦臻想要的幸福,在得知秦太师和宁国公结亲的消息后,即便秦臻多次写信约他相见,他亦没有出现。
秦臻一气之下,将他年少时送的那些兔子玉石和兔子花灯都还了回来,最后写了信笺说她已决定嫁给宁国公世子,江泠依然没有出现,只是那晚他将自己灌得大醉,在秦臻所在的梨香院屋顶上躺了整整一夜。
思及往事,江泠面沉似水,苏媚却以为他因她说了害怕而生气。
她小心翼翼地轻扯江泠的衣袍,再次抬眼时,那泪眼涟涟的桃花眸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用试探的口吻柔声道:“爷不要赶苏媚走好吗?苏媚不会伺候人,但苏媚愿意去学,直到让爷满意为止。”
秦臻何时这般低声下气去求人,江泠皱了皱眉,面上更没了好颜色。
他待秦臻如珍似宝,何时需要她这般去讨好去恳求,秦臻是堂堂秦太师嫡出的四小姐,原是名门贵女,便是沦落为歌女,他也不愿见到她为了讨好自己去百般哀求。
他抬手轻捏着她的下颌,冷冷道:“那你打算如何让我满意?”
苏媚闭上眼,咬了咬牙,主动靠近江泠,吻在那冰凉的薄唇上,顿时脸似火烧,满面通红。
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勾起了江泠内心压抑已久的对秦臻的情感,他热烈地去回应这个吻,那吻好似暴风骤雨般落在苏媚饱满红润的樱唇之上。
苏媚原打算用这个吻来表明她愿意努力去学着伺候江泠的决心,吻到忘情之时,江泠却将纤长若竹节般的手指伸进她的如缎的发间,肆意品尝她唇间的香甜滋味,直到一颗温热的泪水落在江泠的唇边,江泠好似被灼伤似的骤开放开了苏媚。
那红红的眼眸,眸中的惊恐深深刺痛了江泠,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即便秦臻沦落为扬州歌女,日后她恢复记忆,想起今日这一幕,她必定对他恨之入骨。
思及此,江泠一拳锤在桌面,将内心翻涌而至的对秦臻的复杂情感强压了下去,可那一吻却好似久旱逢甘霖,饶是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对秦臻爱之入骨,根本就无法抵抗她的主动靠近。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今日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安乐坊。”
她都已经如此努力去学了,吻也吻了,为何江泠看上去更生气了,许是他想起了那些和心上人的过往,又意识到她只是个替身,只是个赝品的缘故,却听江泠又道:“过两日我再去安乐坊看你,方才便是对你不请自来的惩罚。”
那樱唇被吻过之后,饱满欲滴,唇齿间也留着少女的香甜滋味,江泠极力克制自己去回味那个吻,轻咳一声道:“那个,你若是缺什么,我让人买了送去安乐坊。”
苏媚盈盈一福,浅笑道:“多谢爷,苏媚什么都不缺。”又担心她拒绝了江泠会再次惹怒了他,便又补充道:“若是苏媚缺了什么,再来告诉爷。”
江泠点了点头,见苏媚抿了抿唇,那唇似比方才更红更润了,他又回味起方才那唇上的滋味,便略微顿了一顿,道:“听说你喜弹琵琶,想必也擅长琴艺,我这里新得了一本琴谱,你可拿回去看看,闲来无事翻一翻解解闷罢。”
苏媚点了点头,福身道了声多谢,便去书架上去取琴谱,她掂着脚够了半天,都没能够到,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江泠,江泠嘴角一弯,却故作神色如常,大步走了过去,替她取下琴谱交给苏媚,道:“看完记得还回来。”
苏媚点头一笑道:“待苏媚练好这首曲子,下次爷来安乐坊时,苏媚再弹给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