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江元满意地不是很满意。
白心月没有亲自保护让人略微失望。
但没办法,她是冬卫,手下带着一群金护、银护,整个冬月堂都要她管理,肯定不能单单在院子里守着他。
白心月实力不凡,虽然听他们说周霸先打不过白心月,但到底是白心月的师父,就算打不过白心月,实力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何况昨晚其他住户作怪时,周霸先一句睡觉便让他们老实。
起码在醉梦院里,周霸先保护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安排完江元的事宜,白心月没有久留。
“你确定穿女子的衣服可以治愈老夫?”白心月走后,周霸先忍不住问。
江元如实道:“绝无半点欺骗周前辈。”
“没别的法子?”
“没有。”
周霸先咧着嘴,面露难堪,仔细想了想自己穿女装的效果,惊地浑身一哆嗦,“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江元也构想了一下那副画面。
肩宽跨大,胸毛半露,络腮胡,沧桑脸,微风吹动裙角飞扬,穿着毛裤的结实小腿乍泄春光……
心中一阵恶寒,是有那么亿点可怕。
忍不住可怜周霸先一秒。
治愈系统的治愈方法完全不讲逻辑,周霸先摊上这个方法全都是命。
想了想,道:“前辈,依我拙见,穿女子的衣服未必要穿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老妇的衣着亦是女装,颜色深,款式老,男子穿未尝不可。”
周霸先皱眉沉吟。
江元说的不无道理,贫寒人家,甚至有女子老旧的衣服,改一改拿给家中男子穿。
但再怎么改也是女装,周霸先迈不过心中这道坎。
“算了,此事日后再议。”
周霸先起身,大大地伸个懒腰。
“时间不早了,去厅堂吃饭,顺道带你这个院长见见院中其他住户。”
江元跟着起身,让开路:“前辈先请。”
周霸先一挥衣袖,双手被在身后,嫌弃道:“别总前辈前辈,一股子儒家酸腐的味道,喊我老周就行。”
“好的,老周前辈。”
走到门口的周霸先突然停下脚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了,老周前辈?”
“噗!”
猝不及防地,周霸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握草!江元吓一跳。
我就皮一下,你不至于气到吐血吧!
急忙上前扶住周霸先,顺着他的背,安抚道:“听您的,老周、老周,我不叫你前辈了。”
“噗!”
梅开二度,周霸先又是一口老血。
门上已经鲜血淋淋。
不是吧,谛禅听到阿弥陀佛就要杀人,你不会听到前辈二字就要吐血吧。
江元慌了,这吐血量,周霸先要是被自己无心之举玩死,白心月不得找他拼命。
“老周!我只叫你老周!”
“别嚷嚷,”老周拿袖子擦擦嘴角的血迹,虚弱道:“和你没关系,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死不了。”
“真的?”江元狐疑道:“老周......前...辈?”
“噗!”
你还说没关系!
……
几番确认下来,江元心中才松一口气。
老周的吐血的确和他无关,因为从己字间走到隔壁正厅十步远的距离,老周间断吐了七口血。
期间江元一句话也没说,心惊肉跳地搀扶着他,无限疑惑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正厅一张红木圆桌,有些像前世吃席的桌子,只差一面玻璃轮盘。
此刻桌边只坐着一个人。
袈裟,猛男,光头。
双手合十,闭目静坐。
江元和老周甫一迈入厅堂,谛禅有所感应地睁开眼,目光一扫,微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昨晚睡得可还好?”
我说我睡得好你信吗?
江元没好气道:“托大师的福,梦中见到了魏举人活着的最后一面。”
谛禅点点头,开解道:“斯人已逝,但生者人生还要继续,还望施主莫要过于挂怀,早日走出困境。”
也就是我打不过你!
江元默默找个位子坐下,谛禅对面,离他最远的地方。
老周顺势坐在他旁边,坐下便成半瘫姿势,一副浑身无力的感觉。
考虑到他吐这么多血,江元没过多地嫌弃。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吃食。
包子、酥饼、油茶……各式各样的早点。
江元有些好奇这些早饭是谁送来的。
“老周,醉梦院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吗?”
老周眼睛朦胧,气若游丝道:“有,一些个金护,放在门前,院中住户轮流去拿。”
谛禅插话道:“今日轮到贫僧。”
还挺好,制度分明,不至于一个和尚有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但昨天晚上怎么没人吃饭,还都睡那么早,单纯为了吓唬新人?
江元问:“昨天大家没吃晚饭吗?”
谛禅答:“昨日轮到端施主拿饭,她每到夜晚心情都不太好,我们早已习惯轮到她时不吃晚饭。”
好吧,当我没说,没有惩罚措施,制度分明都是虚的。
谛禅闭目打坐,老周半躺半坐,一副半死不活。
江元无聊地盯着面前桌上的吃食,想动不敢动,人没到齐自己先吃多少有点不礼貌。
大约半盏茶后,江元余光瞥到一道人影投射在屋内。
向外看去,门边有个头顶正在一点一点探出来。
那脑袋伸出来的速度极慢,到最后也只露出半张脸便停下。
一双眼睛偷偷摸摸观察,直到与江元对视。
江元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那双眼睛突然睁大,伸的速度极慢,但缩回的速度相当快。
我笑的很恐怖?江元透过缝隙看到那人背靠木门,身体一缓一缓,好像被吓到大口大口地喘息。
“小玉子,进来吧,有老夫在没人敢杀你。”
老周眼睛都不睁地说。
门外那人没答应,只是呼吸逐渐平稳,而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站到门前,双肩瑟缩,头都不敢抬。
原来是他。
看到整张脸,江元才认出来,此人正是昨晚把魏越吓到尖叫的少年。
一身淡蓝色的长袍,头戴玉冠,腰挂玉坠。
长的还算俊俏,虽然眉眼不及江元,但肤色过分白皙,江元觉得甚至可以和白心月比一比了。
挺胸抬头,绝对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郎。
可惜,结合昨晚的经历,江元猜测这少年似乎很胆小,非常惧怕生人。
少年小心翼翼迈进厅堂,低着头挪动到桌边坐下,坐下后便双手绞在一起,不敢抬眼看人。
江元本着初来乍到,请多关照的心意,笑着打招呼:“在下江元,不知公子……”
“别杀我!别杀我!”
白皙少年突然惊慌失措地缩进桌底。
。
。
。
江元笑容尬住。
下半句的“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咽回肚中。
心想,看来我的假笑还得再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