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江元和慧能慧净外,北镇玄司众人无一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前一刻还是言笑晏晏的画面,下一刻怎么就打起来了?
但大家转念一想,住在醉梦院里的都是疯魔。
这谛禅表面上无比正常,但若是真的正常又何必被往生钟折磨,归根结底还是疯魔。
突然发生眼前这一幕倒也不算什么怪事。
谛禅的拳头轰向周子丹。
周子丹甚至已经闻到死亡的味道,这一拳给他的压迫感比李青咬住他的脑袋时重了不止千倍万倍。
但出乎意料地,脸上却是被轻轻碰了一下,像是轻风拂过,丝毫没有力度。
周子丹睁开眼,一抹闪亮的金黄刺痛眼睛。
一只金色的手掌握住谛禅的拳头,轻贴在自己脸上的正是金色的手背。
而金色手掌的主人是……
江元稍一用力,推开谛禅的拳头,身呈金色挡在周子丹身前。
周子丹轻吁一口气,“还好还好,江元,我欠你一命。”
周子丹和宋长春已经见识过江元的金刚身,倒没什么意外。
其他人则不然。
一众金护银护惊诧不已。
“佛门七品金刚身!”
“他真的不是疯魔!”
“如今佛门弟子也愿意加入镇玄司了吗?”
“这样的实力,难怪白冬卫收他为黑护。”
严崇山目光闪烁。
他竟小瞧了这个叫江元的家伙,白心月竟然有能耐收佛门中人于麾下。
其他人是惊诧,飞奔而来的慧能和慧净则是心中震颤。
江施主为何能用金刚身?
这可是七品之上才能习得的功法。
不像宋长春和周子丹轻易相信传功一说。
他们是佛门中人,比谁都明白只有佛心成金,方可修行金刚。
可方才与江元的短暂接触中,他们并没发现江元身上有丝毫的佛法波动。
江元无疑不是佛门弟子,那这金刚身又作何解释?
一掌推开谛禅,江元低头看自己手掌。
离谱。
自己用了金刚身,谛禅只是普通的一拳。
刚才几乎用尽全力才挡住那一拳,现在手心还隐隐发麻。
谛禅要是使出金刚身,还有得玩?
谛禅一记杀拳被江元挡下,冷冷地看着面前身呈金色的江元。
缓步走去,随着步伐,金身逐渐蔓延开,直至将全身覆盖。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远比江元身上更为纯粹,更为深重的金色。
一个有24k,一个最多是镀金。
慧能和慧净见此情景,暂把心中的疑惑放下。
慧能喝道:“用往生钟困他!”
随即口中默念,扔出佛珠。
佛珠飞掠至谛禅头顶,只是佛光还未凝聚。
谛禅仰头看一眼,一跃而起,金刚臂透过佛珠禁制,将佛珠握在手中,然后用力一扯。
佛珠纷纷散落。
慧能一声闷哼,脸色顿时无比苍白,显然是遭受到了反噬。
于此同时,携金色钟杵已至的的慧净裹足了力气挥出钟杵。
只是下一刻慧净瞳孔骤缩。
钟杵一端握在他手里,另一端却是被谛禅稳稳抓住。
“不好,快闪开!”慧能大喝。
话却是喊慢一分。
谛禅手中用力一转,将钟杵从慧净手中夺出,接着反客为主高高抡起,砸向慧净。
金色钟杵砰然砸下,大地一声震颤。
烟尘散去后,躺在石坑中的慧净显露出身影。
他在关键时刻凝出了金刚身,可他的金刚身造诣远没有谛禅那样强悍,硬生生挨了一钟杵,胸口的金身已经碎裂,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谛禅捏碎钟杵,继续脚步不停地走向周子丹。
“锵!”
严崇山拔出金色弯刀,向谛禅道:“得罪了,谛禅大师。”
其他金护银护见秋卫大人已经出手,也没了在一旁看戏的心思。
纷纷拔出佩剑弯刀汹涌而来,将谛禅团团围住。
江元扭头问身后的周子丹,“严秋卫什么境界?”
“啊?”周子丹被吓的有些傻,反应了一下才回道:“武炼六品,淬神境。”
江元点点头。
他倒不是担心谛禅被打死,而是怕谛禅打死严崇山。
谛禅是六品,严崇山也是六品,虽然一个是佛门一个是武炼,但严崇山有一众金护银护相帮,应该能赢。
就是这些金护银护……
江元目光扫视一圈。
少不了重伤一批,或许还会生出死者。
算了,谁让我是北镇玄司黑护呢,这些人怎么说也算是同僚。
江元收下金身,闭上眼睛,大脑在此刻飞快地运转。
心神像是沉浸到奇光异彩的脑海中,无数的神话故事在广阔的空间中飞来飞去。
手伸向空中,随意抓住一把。
“有了!”江元睁开眼,面露喜色。
希望能有用吧。
江元清清嗓子,朗声念道:
“天地所创,乃有缺漏,四极废,九州裂。
天倾西北,日月辰星就焉,天火坠落不灭。
地不满东南,百川水潦归焉,汪洋浩荡不息。”
安静的北镇玄司,响起一阵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江元正挤开人群,走到人前,与谛禅遥遥对视。
“江元是吧,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现在的局面不是你能控制,快且退下!”
严崇山冷冷道。
他知道江元会金刚身,但明显那金刚身只是入门级别,也就是说江元最多七品境。
七品或许对他降服谛禅有些帮助,但真打起来,他又要对付谛禅又要照顾江元,其实弊大于利。
他甚至没有准备让其他金护银护出手的打算。
江元拱手道:“严秋卫,给我片刻时间,我来让谛禅冷静。”
“你?”严崇山挑眉,显然不相信。
他刚想严词拒绝,慧能和慧净互相搀扶着走来,慧能道:“严大人,不妨给江施主一个机会,片刻功夫而已。”
慧能都出来说话了,严崇山只能勉强点头答应。
江元对慧能和慧净点点头,便看向谛禅,继续道:
“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隐于天地的神不忍,驱龙车自太阳而出。
炼五色石以补天阙,断鳌之足以立四极。
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
周遭众人无一不是皱起眉头。
“天不兼覆,地不周载?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好像是上古妖族作乱的时候。”
“神是谁?从太阳中出来,还架着龙车?天上仙人也做不到吧!”
“什么石头能补天,什么鳌足能撑天,这不胡说八道吗。”
没一人相信江元口中的故事,他们甚至觉得江元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这正在降服疯魔,刀都拔出来,正准备开打了。
你怎么突然跳出来讲起了故事,还是没有任何可信度,胡编乱造的故事。
不解演化为不满,他们开始对江元投去烦躁的眼神。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说,“快看谛禅大师!”
众人急忙望去。
此刻的谛禅已然收下金刚身,冷漠和杀意荡然无存,目光平静且专注地注视着江元,如听谆谆教诲般仔细。
“他怎么不疯魔了?”
“谛禅大师是在听故事?”
“到底怎么回事?”
议论纷纷中,有道猜测的声音响起。
“不会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把谛禅大师治愈了吧?”
众人愣住。
有这个可能吗?
好像的确是这个黑护说起故事时,谛禅就没再动弹过,而随着他不停讲述,谛禅渐渐收敛杀心。
貌似真是这个原因。
搞清楚缘由,顿时响起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佛门往生钟都没用,这个黑护轻而易举控制住了谛禅大师?
严崇山看着谛禅,嘴巴微张,“这……”
慧能和慧净同样被震惊到。
“这就是破佛立信的方法吗,善哉善哉。”
因为谛禅的原因,金华寺僧人甚至已经很久没在善哉善哉前加上那四个字。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掩盖住江元的声音。
谛禅怒目喝道:“安静!”
顿时鸦雀无声,连江元都吓的停顿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江元身上,不敢再轻举妄动,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让江元在这个舞台尽情的表演。
江元发动着毕生的文学功底,边编边念:
“苍天补,四极正,**涸,冀州平。
于是神背方州,抱圆天。
和春阳夏,杀秋约冬。
通阴阳,除逆气。
万灵始得以安居。”
“祂创造天地,影照万物。
祂补整天地、诛邪平患。
祂为生灵荡尽一切魑魅魍魉。
祂为你我开辟万世天地平安。”
江元仰视天空,目光神圣而尊崇,环抱住自己的双肩,继而朝天伸开。
“考其功烈,上际九天,下契黄垆。
名讳被后世,光晖重万物。
让我们赞美祂!赞美光影!”
谛禅学着江元的动作双手展开,仰视天空,即使强烈的阳光让他双泪垂落,仍然直视着光明。
激动到浑身都在颤抖,朗声道:“赞美光影!”